“追光人”的浪漫
科研的“瘾”与“追光人”的浪漫林琳对天文最初的好奇来自一本叫《千亿个太阳》的书。高中读的这本书的具体内容,她早已忘了,只记得自己被神秘宇宙的“引力”捕获,陷了进去。而张春风迷上星空,是因为《十万个为什么》里一张图片——蓝色海王星上有一个显眼的黑斑。为什么是蓝色的?黑斑是什么?好奇的种子在那一刻被埋下。张春风的手机里现在还存着那张图,但他早已弄明白最初的问题。不过,新问题一次次勾着他的好奇心,又一次次把好奇心“喂”大。王培属于半路出家。他原本从事核物理理论研究,他觉得自己所在的领域受制于地面实验条件,已经停滞逾十年。照此下去,即使把自己所有文章一把火全烧了,对世界也没有任何影响。但很多天体却是现成的实验室,能实现地面所不具备的极端条件。通过天文观测,有可能解决物理学的基本问题。于是2014年,王培博士毕业进了中科院国家天文台。在他看来,科研并不是一件苦差事。科研由好奇心驱动,只要有好奇心,加上有解决问题的本事,一路做下去,只会是一个惊喜接一个惊喜,最终形成“好奇心—惊喜—更大的好奇心”的正向循环,而不是苦涩和枯燥。林琳也享受好奇心带来的那种“对科研上瘾”的感觉。她把科研看成是“通关打怪”和“荒野探险”两种乐趣的结合,“上了这条船,你就不想下来了。”然而,并不是每次观测都会找到那只“蚂蚁”。有趣的东西,一直做也会疲劳。林琳把科研的“低光时刻”比成“堵车”。她觉得,每条道都可能堵车,那就不能一堵就想换道。不如一条道走到“亮”。林琳活得像个小孩,对什么都好奇。每天走的老路,她也能发现新东西。她时常提醒学生:“天文观测没有发现任何有趣的痕迹,这很常见。茫然没有任何帮助,只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和持续的好奇心。”有人问她,研究天文会不会陷入“人生无意义”的虚无感?毕竟相比宇宙,人是如此的渺小和短暂。她反问道,渺小的人可以理解深远的宇宙,不正说明人是伟大的吗?再说,有那么广阔的星空等着你研究,哪还有闲工夫虚无?“其实科研不全是外人想象的无聊、枯燥和虚无。”疫情期间,林琳原本有了更多专心科研的时间。然而,帮忙照顾孩子的父母回老家之后,林琳只能哄孩子睡着之后再开始做科研。尽管并不是每次都顺利,但她也不觉得带孩子消磨了她的科研热情。“毕竟你在照顾孩子的时候,脑子是不停的,照样可以想星辰大海。”这是一个为人母的天文学家的“浪漫”。“追光人”的浪漫常被低估。几年前,在国外做博士后时,有一次值班赶上卫星观测到伽马射线暴发,那天正好是她母亲生日,林琳兴冲冲地告诉母亲那个暴发的特点,还说这是属于母亲的“birthday(生日)暴”。张春风曾把“星星的指纹”光谱图案放进玻璃里,也把“星星的声音”磁场脉冲转化为电音送人。有人说他不解风情,他得意地说:“光谱多美,脉冲多好听!这是来自宇宙的礼物,不浪漫吗?”在王培看来,沉浸于“浪漫”之中的天文学家,在生活的一些方面难免显得有些笨拙。王培就因为穿衣打扮跟不上潮流,被媳妇“嫌弃”。上学的时候,王培就佩服那些满头白发还不退休的科学家,几十年如一日沉浸在科研的世界里,却充满活力与激情。游戏娱乐这些“轻松模式”大家都爱,为什么这些白发科学家选“艰难模式”?入行越久,他越能嚼出沉浸其中的味道,以及它所带来的智识上的满足感,“这是其他娱乐无法比拟的”。“现在的年轻科学家面临的诱惑比以前更多了,不少人挣钱去了。”然而在王培看来,仰望星空、慢慢变老,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进入这行多少都会保持好奇初心,能够享受那份独有的浪漫。”林琳说,“那些所谓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这待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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