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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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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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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前天 23: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size=0.8]婆婆的婆婆,就是我丈夫的奶奶,在我们这叫“老婆婆”,我喊她“奶奶”,我的孩子叫她“老太”。
    [size=0.8]“奶奶”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大伯,二大伯,和我公公,还有三位姑姑。
    [size=0.8]“奶奶”是远嫁到我们这里的,据说出生在解放前的大户人家,自幼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加上家里有塾馆,所以“奶奶”断文算术,手工女红样样精通。十二三岁,便能缝衣做鞋,做出的衣服鞋子做工精良,得体合身,远近闻名。
    [size=0.8]而且,“奶奶”还帮着料理家里的生意,那算盘打得,加减乘除,噼里啪啦,一气呵成,算是当地百里挑一的才女。
    [size=0.8]“奶奶”有个指腹为婚的结婚对象,就是我们“爷爷”,当年也是富庶人家,可后来因为“老老太爷”遭人暗算,一命归西。从此家道中落,日渐衰败。等到“奶奶”嫁过来时,已是家徒四壁,三餐难继。
    [size=0.8]好在“爷爷”也是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为人诚恳踏实,刻苦上进,两人婚后,日子虽苦,但也幸福。
    [size=0.8]后来,全国解放,“爷爷”热血青年,一心报效国家,参军到部队上去了。“奶奶”留在家乡,照顾小的,伺候老的,支撑着这个家。
    [size=0.8]“爷爷”很少回家,差不多两三年才回一次,家里的大事小情,粗活细活、重活轻活全是“奶奶”一个人扛着。“爷爷”还时常教育“奶奶”要进步,要一心为公。
    [size=0.8]“奶奶”本就断文识字,是明理之人,加上“爷爷”的影响,“奶奶”也热心为大家工作,很快就成了深受邻里街坊尊敬和喜爱的农村女干部。
    [size=0.8]70年代,“爷爷”复员返乡,因为在部队受了伤,不能干重活,家里家外还是“奶奶”一个人。
    [size=0.8]据说“奶奶”特别手巧,会剪各式鞋样,还会编各种花篮,会做好看衣服。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爱跟她讨鞋样,学手艺。
    [size=0.8]“奶奶”说话也好听,不急不缓的,还入人心,不管是邻里纠纷,还是婆媳矛盾,抑或小两口吵架,只要有她在,总能完美化解。
    [size=0.8]传说有一回,邻居家的媳妇跟丈夫和婆婆赌气,几天不吃饭。婆婆没招,请“奶奶”去劝劝。“奶奶”去了半个多钟头,媳妇就起来吃饭了,从那以后再没跟婆婆红过脸。
    [size=0.8]那家人一直记着“奶奶”的好,逢年过节,总来看望她。
    [size=0.8]”奶奶”的儿女们个个都有出息,三个儿子都在外面当干部,两个大儿子娶的媳妇也是有工作的“公家人”,只有我婆婆这个“小媳妇”长得人高马大的,是个大字不识几个农村人。
    [size=0.8]据说我公公那会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不知怎么的和我婆婆“一见钟情”,当时“爷爷”和“奶奶”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扭不过小儿子“撒娇耍赖”,只好同意了。
    [size=0.8]我婆婆从小没有妈妈,是个大大咧咧的野孩子性格,用“奶奶”的话说,走路像刮风,说话像大喇叭在喊,做事“一抹三刮”的,一点不讲究。
    [size=0.8]而“奶奶”是个精致的“文雅”人。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婆婆是很“害怕”她婆婆的。
    [size=0.8]“奶奶”虽然对这个“小儿媳”不是很满意,倒也不轻慢她,一样一样耐心教她,还叫我婆婆有空多认字,学文化。
    [size=0.8]我嫁过来时,我婆婆厨艺针线样样了得,她说都是结婚后跟“老婆婆”学的。多年的婆媳,她们已经处得像母女一样了。
    [size=0.8]“奶奶”老了之后,有点老年痴呆。一辈子讲情讲理,老了之后,糊涂起来尽说难听话。特别是对我婆婆,各种不满意,呼来喝去地狠。
    [size=0.8]我婆婆也不生气,还自嘲说:“人家培养了那么有文化的儿子,娶了我这个老大粗。年轻时,她把不满都压抑在心里了,现在老糊涂了,就让她发泄发泄吧”。
    [size=0.8]“奶奶”后来不能自理了,洗澡翻身都要人帮忙,姑姑们给她擦洗清理她都不要,就要“小媳妇”。
    [size=0.8]有时候,夜里不睡觉,非要“小媳妇”在边上守着,她才睡得着。
    [size=0.8]我疑惑,“奶奶是不是偏心啊?这些脏活累活舍不得让自己闺女干,就让你这个媳妇干”?
    [size=0.8]婆婆呵斥我:“你这孩子,别瞎说,姑姑们在奶奶身边待到十几二十岁,都出去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然后嫁人了。我在这个家待了快四十年了,她习惯了跟我在一起,有我在,她心里踏实”。
    [size=0.8]“奶奶”瘫了半年多,我婆婆衣不解带地侍候,始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没一点异味,而且,还把“奶奶”养得红白滋汤的,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
    [size=0.8]看过好多人家为了照顾老人,家庭不和,为一些鸡骨碎米闹得不可开交,却从没见我婆婆跟婶婶们计较过,也没听她跟姑姑们诉苦过。
    [size=0.8]我问婆婆怎么做到的?婆婆说:“你奶奶开始虽然对我不满意,但她真是拿我当闺女待。我才来那会,经常出错,她从来不狠我,也不怪我,也不给我脸色看”。
    [size=0.8]“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紧着我。年轻时跟你公公赌气,她也从来都是护着我,她一直拿我当老巴子宠呢,我能不把她当亲妈待吗?”
    [size=0.8]“可她狠起来,说话也太难听啦”,我有点为婆婆打抱不平。
    [size=0.8]“老小老小,她那是跟我撒娇呢”,我婆婆大度又憨厚地笑笑,带着对“奶奶”一脸的宠溺。
    [size=0.8]“奶奶”临终前,突然清醒了,拉着我婆婆的手,对着她的六个儿女说:“这是你们的小老妹,你们都得对她好好的”。
    [size=0.8]年逾六旬的婆婆,在床头搂着“奶奶”,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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