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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leemingze8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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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颠覆笑傲江湖>>(已完结)——穿越系大神:月关作品(穿越笑傲江湖世界很赞的金庸同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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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09:25:2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leemingze8888 於 2012-2-28 09:51 編輯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二章 该死不死(上)
        吴天德埋个死尸居然埋得自已鼻青脸肿,众人都大为惊讶,只是无论怎么问起,吴天德都只说打了两个小贼,再问便避口不答,众人知趣,也不再问。只有曲非烟,看见他那副狼狈模样,觉得甚是有趣,不时缠着他要问个明白,搞得吴天德不胜其烦。

        还是仪琳心地善良,看他虽然没有头破血流,可是鼻青脸肿,忙拿出天香断续膏替他轻轻敷在脸上,这江湖人研究的外伤药是不知经过多少人血肉实验换来的配方,着实有些奇效,敷在脸上凉丝丝的,一股药香沁入心脾,立刻见了效果。

        虽然动手揍了自已一顿的就是仪琳的父亲、那位一厢情愿要做自已老丈人的不戒大师,吴天德却不能迁怒于仪琳。看见她站在自已面前,踮着脚尖伸出葱葱玉指轻轻在自已颊上抚摸,那张俏丽如花的娇颜凑得那般接近,吴天德只觉美丽不可方物,不敢亵渎,连忙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已的鼻息喷在仪琳的脸上,直到她敷完药,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些人中令狐冲受伤最重,可是除了吴天德,不是老人,便是女子,只好由他扶了令狐冲同行。二人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浑身是伤,路中遇上耕作的农人,不免指指点点。更有妇人牵了孩子,将他们比作反面教材,言语谆谆,在吴天德听来,那就是要自已的孩子好好读书,千万不要学他们两个混黑社会了。

        吴天德闷头赶路,心中郁闷,那不戒老混蛋居然给自已灌了毒药,说什么自已风流成性,怕女儿还未出嫁就吃了暗亏,还说待刘正风金盆洗手,护送仪琳回山后就给他解药。自已本来是要去福建上任的,这样跑来跑去,难道真的只有闯荡江湖的命?

        至于身上的毒药,他并不担心,有一个菩萨般的仪琳在身边,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求仪琳去向不戒讨药。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打乱了自已的计划,未免心中闷闷不乐。

        夕阳如火,绚烂如锦。看看天色已晚,恰好行至一个小村庄,吴天德便与曲洋等人商量借宿。这种事吴天德就木讷得很了,倒是曲非烟小姑娘能说会道,拣了庭院最大的一家进去,甜甜的笑颜,加上三吊铜钱,那抽着旱烟的老汉便欣然将众人迎进院内,忙着叫儿子媳妇儿都收拾了东西,搬到后院房去。

        在路上时吴天德狼吞虎咽,将三张卷满牛肉的葱油饼吃得精光,此时反而不饿了。看看众人就着农家饭菜吃得颇香,独有仪琳一人,因为菜里都是猪油,只拿着个馒头,坐在一边啃着。

        吴天德见了皱眉,自去问老汉讨了菜油,随手又给了老汉一些碎银。老汉听说他个大男人要去做饭,十分惊奇,收了银子憨笑着拣了五个鸡蛋拿给他,又告诉他院子里自家种的青菜随便采摘。

        吴天德去院子里采了青菜,就着流过院子的泉水洗濯干净,炒了几个小菜,一时绿的绿、黄的黄,摆在桌上香味扑鼻、菜色让人食欲大增。

        不但仪琳吃的香极,曲非烟等人也大叫好吃,将几盘菜吃得精光。吴天德满脸自得,只是额上拱起红红的肉瘤,颊上五条粗粗的掌印,这副卖相实在逊极。

        到了傍晚,村长家里几个小孙子、孙女因来了客人,嘻嘻哈哈跑来跑去地闹,吵得家里鸡飞狗跳,吴天德看室内不方便练功,独自一人步出村落,见后山半山腰上一座破败的古庙,一条小径曲折而上。这片山向阳,已经长出大片野草野花,还有七八棵桃树,桃花绚丽,即将落下的夕阳给青草红花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朦胧。

        吴天德走到一株桃花树下背靠桃树盘膝坐下,看看时间尚早,取出静月郡主送给自已的紫竹萧,幽幽咽咽吹奏起来。他到这时代后有空就吹奏曲子,技艺日渐纯熟。

        一曲最娴熟的《神话》吹完,旁边草丛悉悉嗦嗦,只见曲非烟蹦蹦跳跳跑来,见了他嘻嘻笑道:“喂,大胡子,原来你藏在这里,看不出你一个大男人,不但菜做的好,箫吹得也不错呢”。

        吴天德一本正经地道:“岂止箫吹得不错,姑娘没有发现在下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

        曲非烟看他脸上独特造型,忍不住咕儿一笑,跳到他身边抱膝坐下,说道:“大胡子,那个令狐冲真是一个酒鬼,身上伤还没好,现在又和我爷爷喝起酒来,看你挺粗犷的一条大汉,怎么跑来这里吹奏这么伤感的曲子,怎么看你都不象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啊”。

        吴天德微微一笑,想起她是曲洋的孙女儿,音乐造诣决对是不差的,有心想看看她的技艺,就把竹箫递向她,呵呵笑道:“想不到你也是此道行家,吹上一曲给我听听如何?”

        曲非烟雀跃道:“好啊,你的曲子非常好听,曲风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你听我吹给你听”。

        曲非烟接过吴天德的竹箫,也不嫌弃吴天德刚刚用过,将竹箫放到唇边,吹奏的正是刚刚吴天德那首《神话》。这首曲子由她吹奏出来,效果远非吴天德可比。

        吴天德看她平时蹦蹦跳跳,似无一刻闲得住,此刻凝神吹曲,竟是说不出的娴静动人,娓娓动听的曲调流畅地从洞箫中传出,眼神是那样专注。

        吴天德看着她出神,想想到了衡山县,大概也就是这爷孙俩丧命之时了,眼看着这如花的少女,自已既然遇到了,无论如何总该尽一番心力,不可再由着自已随遇而安的性子漠视不顾了。

        曲非烟一曲奏罢,放下竹箫,叹气道:“好动听的曲子,如果爷爷听了也一定感兴趣的”,扭过头来见吴天德望着自已出神,少女的脸上闪过一抹羞色,睇了他一眼,那灵动的眼神犹如一只可爱的鸟儿:“你这人,怎么这样看人?”。

        吴天德面上一热,好在天色已黑,掩饰了不自然的神色,连忙岔开话题,聊了一阵儿别的,既然知道曲非烟也喜欢音乐,吴天德就想着后世那些动听的音乐,一首首吹给她听,只要曲非烟听他演奏一遍,拿过箫来马上就能照样儿来一遍,吴天德曲中断落失掉的音节,曲非烟竟十分自然地予以补充上,和后世的原曲曲调大多相仿,吴天德听了她这般造诣,不禁赞叹,这若是搁在后世,以曲非烟的相貌、才能,踏进娱乐界必定是个天才音乐美少女了,正要开口赞她两句,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道:“是非烟妹妹么?啊,吴大哥也在这里”说着一个身影儿走了过来,正是仪琳。

        看见吴天德,仪琳羞涩一笑:“吴大哥,我见天色晚了,寻非烟妹妹回去,明日还要赶睡,早些回去歇了吧”。

        曲非烟摇头道:“不要,整天没有事做,难得今天听了大胡子这么多好听的曲子,我们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吧,仪琳姐姐,你看,你趟着草丛走过来时,那些萤火虫在你身边飞舞,好漂亮,就象天上的仙子”。

        吴天德听她一说,这才注意到草丛中果然有许多流萤飞来飞去,点点星火,煞是好看。

        曲非烟兴致勃勃地道:“大胡子,我们捉些萤火虫带回去好不好?放在屋里犹如星光点点,一定美极了”。

        吴天德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动手,看谁抓得多,拿回去给你们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做灯光”。

        仪琳忙阻止道:“不要不要,这些萤火虫自由自在,不知有多快活,我们把它们捉回去,它们一定不会开心了”。

        吴天德听她把萤火虫儿说得颇有人性,不免失笑,但还是顺从地道:“说的也是,这些虫儿本属于山林,若是捉了回去,就失了自由了,我们还是在这儿看看吧”。

        曲非烟嘟起嘴儿道:“我说话你不听,仪琳姐姐一说你便听了,这大美人儿果然说话更中听些”,说着顿足走到一旁去。

        仪琳不安地道:“非烟妹妹生气了”。

        吴天德笑道:“不碍事,小孩了脾气,过得一会儿也就好了”。

        仪琳叹道:“众生平等,这虫儿也有它生存的快乐和权利,我实在不愿为了自已的快乐把它们都抓起来,可能还要害死不少这可爱的虫儿”。

        吴天德道:“是啊,人生一世,如同草木一秋,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命,都应该珍惜自已,快快活活地过完一生。”

        仪琳见他灼灼的目光,似有深意,忙偏过了头,不知说什么好,便在此时,天空中一颗流星疾掠而过,在天空划成一道长长的火光。仪琳道:“我听仪净师姐说,有人看到流星,如果在衣带上打一个结,同时心中许一个愿,只要在流星隐没之前先打好结,又许完愿,那么这个心愿便能得偿。你说是不是真的?”

        吴天德笑道:“流星一闪即逝,来得及打衣结么?我们家乡也有对流星许愿的说法,不过不用打结,只要流星消失之前默想出自已心中的愿望就可以了”。

        曲非烟到底小孩心性,听了有趣,又凑过来道:“有这种事么?我来我来,快看还有没有流星?”,说着张望着天边。仪琳也掂起了衣带,跃跃欲试。

        片刻工夫,只见又一颗流星自天边飞来,仪琳手指只一动,流星已一闪而没,仪琳口中啊地一声,惋惜道:“太快了,没有结成”。

        曲非烟却跳着脚笑道:“我成了,我成了”,仪琳惊奇地道:“非烟妹妹好快的动作”,曲非烟得意地道:“我不是照你的法儿,我是按大胡子的方法许愿的”。

        吴天德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曲非烟方要开口,仪琳道:“不能说的,说了便不灵了”,曲非烟听了顿时住口。忽地,天边又一颗流星自西至东,拖曳甚长,仪琳动作敏捷,竟尔打了个结。

        吴天德和曲非烟都替她紧张,见结已打成,都是长出一口气,问道:“成了么?许了愿么?”。

        仪琳怔怔地道:“我……我不知道,流星好快,我只顾着打结,心里好多念头,一时也想不起……”。说着脸上一阵晕红,只是月光下却看不明显。

        她见流星划过,急着打结,心中好多念头一闪而过,那一刻心中忽然隐隐冒出一个极渴望的念头,一时朦朦胧胧想不清楚,也不敢去想,只觉得那愿望是自已心中极为期盼的,却又透着莫名的恐惧,结果这愿望许没许出来,这时候想来竟是脑袋空空,再也想不起一分半毫。

        吴天德见她仰起脑袋,望着星空,一双迷茫的眸子和天上的星辰一样迷人,痴痴的神情让人怜爱,忍不住柔声道:“你这样可爱,观世音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无论你许了什么愿望,天上的神灵都会让你梦想成真”。

        曲非烟在旁看着,忽然发现这个大胡子在这一瞬间脸上出现极温柔的神色,看着他对仪琳的体贴和关怀,小姑娘心中怦地一跳,忽然升起一种烦燥的情绪,忍不住嚷道:“是啊,就算你想让大胡子天天抱着你看月亮,天天给你做饭吃,佛祖也一定会答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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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09:26:0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leemingze8888 於 2012-2-28 09:52 編輯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二章 该死不死(下)
        仪琳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虽听不出曲非烟话中隐隐的嫉意,却被她对自已的调侃弄得面红耳赤,吴天德笑骂道:“你这小妮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屁股”。

        曲非烟看他纵身向自已扑来,嘻嘻笑着转身就逃,脸上虽是一片嘻笑,胸中却有种莫名的压抑和委曲,只觉得一跑起来心中畅快许多。

        仪琳看着在山间追逐的两个人影,那个隐隐的念头忽然嗵地一下跳上心头,再去想时忽又捉磨不到,只是望着吴天德,心中隐隐有种了悟。慌忙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抬头迎天,却见湛蓝星空,圆月一轮,繁星点点,仿佛都在眨着眼睛取笑自已,

        曲非烟轻功远不如吴天德,被吴天德突然发力,一步掠到身后,擒住了她的手臂。曲非烟被他拉住,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咬着唇颤声道:“你……你敢打我屁股试试……”。

        月光之下,清风吹着她额前的青丝,那张俏丽面孔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吴天德望着这美貌如花的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曲非烟也自觉失言,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就在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二人均吃了一惊,寻声望去,正是朦胧月色下的半山古庙。

        吴天德拍拍曲非烟手臂,轻声道:“我去看看,你和仪琳在下边等我”。说完纵身向那古庙奔去。奔行不远,山势平缓,几棵榆树垂着串串榆钱儿,散发着阵阵清香。绕过榆树,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墙已塌了一半。

        吴天德奔过去,刚刚跃过庙墙,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林震南,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交出辟邪剑谱,我便放了你们”。

        吴天德吃了一惊,连忙蹑手蹑脚摸近庙口,心想:这时原来林震南还没有死,记得林震南夫妇是死在塞北的木高峰手中,莫非这庙中尖锐口音的人便是木高峰?“。

        只听又一个男子声音响起:“余沧海,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林某全身上下早已被你搜了个遍,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世代相传、都是口授,并无剑谱”。

        吴天德一听有些犯糊涂:“怎么这林震南还在余沧海手中?是了,林震南被杀是刘正风金盆洗手之后的事,现在因为自已的插入,扰乱了事情本来的发展变化,林震南还没有落到木高峰手中,却被自已提前发现了”。

        只听余沧海冷笑道:“林震南,你所使的倒的确是辟邪剑法,但比起你祖父林远图,威力实在不可同日而语,若是林远图也似你这般无用,我师父又怎会败于他剑下?”说着语气一缓道:“我儿死在你儿林平之手下,不过我也毁了你福威镖局,算是替他报了仇了,只要你交出剑谱,我余沧海一言九鼎,一定放了你们”。

        林震南哈哈惨笑,道:“余沧海,枉你废尽心机,背上屠局灭门的恶名,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得?真有什么剑谱给你,立时便是我夫妻丧命之时,林某早已想得明白了”

        余沧海嘿嘿两声,道:“你不畏死,我也不以死迫你,只愿你的儿子也如你一般不畏死”。

        旁边一个女子声音尖声道:“你说什么?你抓了我的平儿?”

        余沧海道:“现在还没有,若是得不到辟邪剑谱,少不得要请令公子来向二位讨取了”。

        林震南恶狠狠呸了一口道:“无耻小人,亏你也称一派之主”。

        余沧海被林震南啐在身上,勃然大怒,抬手一剑斩下他一条小臂来,登时血如泉涌。林震南倒是一条汉子,坚咬牙关,一声不吭,额上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林夫人一旁哭叫道:“相公,相公,你……你这恶贼……”。

        这时吴天德听见身后衣襟破风之声,扭头一看,只见仪琳携了曲非烟的手,跃进墙来,连忙挥手制止,不料余沧海耳力甚尖,竟然听到,厉喝道:“什么人?”

        吴天德向仪琳一摆手,低声道:“你俩呆在这儿不要动,我进去救人”,说着纵身跃进庙中,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被缚在庙中柱上,一个矮子站在堂下,手中执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剑尖上犹在滴血。

        余沧海见进来这人三十上下,鼻青脸肿,面目可憎,并不是什么武林中成名人物,登时放下心来,心想这事不能传了出去,眼中已是杀机一片。

        吴天德上山练习打坐功夫,未带兵刃,那柄沉重的斩骨刀也放在房内,空着两手笑嘻嘻地道:“余掌门,真是好手段,什么时候干起掳人绑票的事来了?”。

        余沧海身形甚矮,恍若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身青黑色道装,若不是那阴沉的面目,两撇鼠须,乍一望去就是一个小小道童。他听了吴天德这么说,心知刚刚的话已全被他听了去,眼中厉芒一闪,手中长剑刷刷闪动,剑光缭绕,竟然不顾身份,对吴天德下了杀手。

        吴天德手中没有兵刃,展开身法躲避他手中长剑,辗转腾挪,仅凭一双肉掌对敌。不料这余沧海人品虽低下,武功却并不弱,这小矮子展开轻功,绕着吴天德打转,八卦步走起来如同走马灯一般,手中剑如同一条发怒的蛟龙,招招不离吴天德要害,吴天德不知余沧海功夫深浅,不敢空手入白刃,一时间竟险象环生。

        吴天德正自苦撑,忽然香案上一对蜡烛儿火苗腾地一跳,升起一尺多高,空气中传来一种怪怪的味道,吴天德闻了只觉脚下一软,差点儿被余沧海一剑刺中,急忙后退,绕着庙中石柱转了两圈,只觉脚下越发沉重。

        余沧海也是追势渐滞,忽然停步以剑拄地,一指点在自已胸前,只觉还是气喘心跳,不知这大胡子用了什么手段,现在不走,一会儿毒势发作,便想走也不成了,看这人行止怪异,用毒伤人,必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林震南落在他手中,自已岂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儿,余沧海抬手一剑,只听一声惨叫,这一剑斜斜插入林震南胸腔中,刺完转身掠出庙门,跃墙而出,矮小身子跃上庙墙时,袍袖向后一拂,一块青砖呼啸着飞向追出的吴天德。吴天德伸掌一拍,一块青砖拍得粉碎,这一耽搁余沧海矮小的身影已隐入夜色不见。

        吴天德一掌拍出,脚下发虚,连忙扶着门框站住,庙顶翻下两个窈窕的身影儿,正是仪琳二人。曲非烟喜孜孜地道:“大胡子,我的手段怎么样?今天可是我救了你性命了”,说着洋洋得意。

        吴天德不及细谈,忙带了二人回到庙内,只见林夫人望着夫君垂泪,林震南脑袋垂着,出气多入气少,显是命在顷刻。仪琳啊地一声,拿出天香断续膏,看着林震南心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手足发软,竟是伸不出手去。

        吴天德伸手扶住林震南身子,心中一叹,知道任有什么灵丹妙药,他也是活不成了。仪琳呆了一下,去解林夫人缚着的绳子,回首对吴天德道:“吴大哥,林伯父伤势太重,我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膏也没有用处”,说着语声噎住。

        林震南听见说话,精神一振,抬起头来看了吴天德一眼,道:“那位……是恒山派的高人么?不知少侠是……”

        吴天德道:“在下吴天德,无门无派,一介江湖浪子而已”。

        林震南呼吸急促,断断续续道:“多谢公子相救,只是……林某大限已到”,这时林夫人身上绳子已经解开,扑了过来抱住他,林震南苦笑一声,对林夫人道:“夫人,为夫……已经不行了。你离开后想法儿找到平儿,先去寻个地方藏了,待……待风平浪静,再回家乡。只是……只是……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他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要……要他好好记住了。”

        听着林震南这段经典遗言,吴天德忽地想起一段公案来,前后一想,立时想到:原来看书中令狐冲心中讥讽林震南临死传话暗藏手段,自已也对林震南颇为鄙视,看到后面曾经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却未深思,现在想想才觉得世人全都冤枉了林震南。

        那些江湖人包括令狐冲都早已认定林家确有一部辟邪剑谱,听了他的话当然怀疑他话中有话。其实林家是不是另有一套辟邪剑谱,林震南确实不知道,他至死都相信自已所学就是最正宗的辟邪剑法,又怎么可能去暗示儿子去向阳巷老宅取什么辟邪剑谱。

        他临死郑重其事说出这件事,只怕是因为林远图不忍毁了这本奇书,又实在不愿自已的后人去学那种功夫,才慎而重之当成家训,严嘱后人代代相传。林震南交待完这几句话,一口气提不上来,已然气绝。

        林夫人抚尸痛哭,两位姑娘见了那般凄惨也不禁为之恻然。吴天德瞪眼望着这场面,只觉脑中乱烘烘的。他原本对笑傲江湖的故事了如指掌,这许许多多江湖上的大人物未来的命运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对未来的一举一动都已预知结局,可是从现在起,整个事情的发展都已变得不可预料了。因为本该死掉一双的人,现在却只死了一个,林平之还会去华山学艺么?老母在堂,还会有林平之不计一切的报仇么?笑傲江湖的故事,因为自已救了一个该死却未死的人,以后会怎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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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三章 刘正风金盆洗手(上)

       清晨的衡山县,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昨夜,吴天德就着夜色,简单安置了林震南的尸体,带着他的夫人下了山,令狐冲听了余沧海的劣行,也觉义愤填膺。曲洋却是人老成精,听了吴天德讲述经过,立刻决定连夜赶路,否则以余沧海睚龇必报的个性,为了掩盖他的丑恶行径必然带人赶回来杀人灭口。

        吴天德知道这老头儿人老成精,在魔教多年,什么恶毒勾当没有见过?他说的话十有八九必能应验,于是一行人收拾行李,连夜出发。林夫人也知此刻不是悲伤哀痛的时候,这妇人倒是颇为坚忍,深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君尸身暂停放于古庙之中,此刻实是顾不上了。

        路上吴天德问起曲非烟在山神庙中动的手脚,曲非烟得意地道:“那是苗家蓝姐姐送我的‘软脚虾’,这种药粉闻了的人立刻手软脚软,两个时辰之内动不得武功,蓝姐姐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物送我,有机会给你瞧瞧”。

        吴天德心中一动,问道:“那位蓝姐姐是什么人?”。

        曲非烟道“那位蓝姐姐……”,曲洋在前边咳了一声,曲非烟立刻住口,眨了眨眼道:“那位蓝姐姐是我偶然遇到的一位苗家女子”。

        吴天德心想:这个蓝姐姐,定是苗疆五毒教主蓝凤凰。曲洋是魔教长老,蓝凤凰的五毒教是魔教属下,要从她那儿弄些毒药,自然容易。

        他一路上都在想到了刘正风那里,如何才能挽回这场杀劫,最头疼的便是嵩山派这一次出动了许多高手,吴天德除了练至第六重境界的混元功,其他的功夫都算不上第一流的武学,若要他以一人之力单挑嵩山派诸多高手,无疑痴人说梦。

        现在听了曲非烟的话心中有了主意,感觉要救刘正风似乎有了些把握,于是微微一笑,道:“非烟妹妹,你的那个‘软脚虾’送我一些如何?”。

        曲非烟眼珠子滴溜儿一转,怀疑地望着他道:“干嘛叫得这么恶心?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莫非你要学田伯光,扮那窃玉偷香的勾当?”。

        吴天德心里一急,看看二人说话间前边几人行得远了,一把拉住曲非烟道:“非烟妹妹,你觉得我吴天德为人如何?”。

        曲非烟脸上一红,她虽仅十五岁,却也情窦已开,加上在苗疆住过两年,那里不但成亲甚早,而且风气开放,耳濡目染,比之同龄少女,还成熟几分。见吴天德这样问她,想得歪了,一向捉弄别人惯了的性子,今天却觉脸上发烫,忸怩了一下道:“我看你这人虽然长得丑些,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不但懂得许多动听的曲子,还烧得一手好菜,没有大男人作派……还不错啦”。

        吴天德听了差点儿中风,吸了一口气,郑重道:“非烟妹妹,这药粉我是拿来救人的,决不会用来做坏事,你若信得过我,便送我一些,或许只在这一两日,你便知道它的用处”。

        曲非烟听他说话,和自已想的并不是一码事儿,芳心深处隐隐有些失望,见他说得诚恳,便从贴胸怀里摸出一个小包,递到他手中,说道:“好啦,我信得过你。这包药粉送给你,只要顺风一抖,嗅到的人便会内力尽失,两个时辰之内提不起内力,而且没有味道,嗅到它的人也觉察不出”。

        吴天德接过药包,疑惑地道:“没有味道?我在山神庙中怎么嗅到怪怪的味道?”

        曲非烟此时已恢复了自然神色,笑道:“我在屋顶揭开瓦片来向下边撒药,药粉落在火上一烧,才变了味道”。

        吴天德这才释然,把药粉举到鼻端嗅了一下,问道:“这一把药粉可以用予几人?”。他做厨师日久,出于本能,拿到可以入口的调料之类东西都要嗅上一下。

        曲非烟笑道:‘小心些,虽隔站袋子,闻多了也会软倒。你要用于多少人?”

        吴天德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刘正风金盆洗手之日嵩山派来了多少人,若是真象电视剧中演的那般,整整一个加强连的人马,这包药粉肯定不够,于是说道:“那些人么,至少也有三五十人,而且未必全集中在一起,一包只怕不够”。

        曲非烟吓了一跳,心想:不知大胡子得罪了多少人,怎么有这么多仇家,他……他武功虽高,一个人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么?”,再也不敢讨价还价,急忙探手入怀,抽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他道:“我在庙中用了两包,这荷包内还剩了六七包,你都拿去吧,这药掺入酒水饮食中也可以的”。

        吴天德大喜,心想:这样一来,应该够了。举起荷包,又放到鼻端嗅了一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禁一呆,感觉荷包触手温热,忽然想起这荷包是从曲非烟胸口掏出来的,偷偷一瞄曲非烟,此时天光微明,朝霞未舒,小妮子的一张脸就象红彤彤的太阳。

        进入县城时,太阳的第一缕阳光也撒向大地。

        薄雾散尽,街上行人极少,只有三三两两的摊饭早起,准备着早点。

        曲洋爷孙俩到了此地自然要去刘正风府上,这事自是不能让大家晓得,吴天德心知肚明,看曲非烟望着自已,目光中隐约有着不舍之意,向她笑道:“吴某还要在衡阳呆上几日,就住在这个西门客栈,有时间再听你吹奏曲子”。

        曲非烟听了嫣然一笑,这才携着爷爷的手去了。

        令狐冲向吴天德拱手道:“令狐冲好酒贪杯,在衡阳先要师弟们赶来衡山县,现在也不知住在哪个客栈,令狐冲要去寻找师弟们”,看了看一旁的林夫人道:“林夫人不妨与我同行,待寻到我华山同门,谅那余沧海也不敢公然动你”。

        吴天德哈哈一笑,道:“不必了,林夫人来到此地,原本无人知道,若是跟你去了,不消两个时辰,满城的武林人物都知道福威镖局的林夫人来了此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既然救了林夫人,就要保护她安全,我看林夫人还是在我这里安全。还望令狐兄不要向人提起见到林夫人之事”。

        令狐冲道:“还是吴兄想得周到,既如此,令狐冲就去寻找同门了,如果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吴兄尽管来找我”。转头又问仪琳道:“仪琳师妹,你被掳走,令师一定急得很,可要和我一起去寻找恒山同门么?”

        仪琳望了吴天德一眼,说道:“吴大哥,仪琳和令狐师兄去寻找师父,多谢吴大哥仗义援手,救我性命,林夫人、吴大哥,后会有期”。

        吴天德哈哈一笑,扬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一定后会有期的”。目送二人离去,吴天德看了林夫人一眼,见她一脸憔悴,暗暗一叹。见街角一个馄饨摊儿已经烧得开水滚滚,热气蒸腾,对林夫人道:“林伯母,赶了一夜的路,我们过去用点东西吧。”

        林夫人凄凉地一叹道:“吴大侠,多承你的照顾。”吴天德摇了摇头道:“林夫人不要这么说,在下不敢当一个侠字,更不敢枉称行侠。福远镖局威镇天南,做的是正当买卖,行的是白道生意,落得这般下场,任谁见了,又怎能不伸援手?”。

        林夫人惨然一笑:“还说什么白道黑道,林家三代行镖,若说黑道上的仇家这么些年来多多少少总是有的,谁料到得今日竟被枉称名门正派的人斩尽杀绝,这天下哪还有黑白之分?”。

        吴天德不禁默然,说起来这笑傲江湖中最无辜的便是福建林家了。说什么武林正义,那青城派杀了人家满门,也不见有什么名门正派出来主持正义,所谓侠义道,维护的也不过只是自已一个小***的利益罢了。

        走到小摊前坐下,向摊主要了两碗馄钝,默默看着馄饨一个个滚落汤锅之中,锅下的炭火吐着红红的火舌,吴天德吸了一口长气,忽然想起一句话,慢慢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林夫人听得不甚真切,侧首问道:“甚么?”

        吴天德霁颜一笑,指着炉中炭火道:“我说,利字当头,白的也变成了黑的,黑的也能变成白的,是黑是白,只是那些野心家搬出来骗人的幌子。只要你有力量,这火候就由得你掌握了:白的木头可以烧成黑的炭,黑的炭可以烧成白的灰。哈哈,这就是江湖。”

        这一瞬间,困扰吴天德多时的一个问题终于解开了。小吴无门无派,说到江湖朋友,目前也只认识令狐冲和仪琳,若是自已和五岳盟主对上了,这两人怕是也帮不上忙,可谓人单力孤。

        他不是没想过要借用官府的势力,只是一直受到读过的小说的影响,觉得利用官家的势力对付江湖中人,这个人就是朝廷鹰犬,从此要和全江湖站到对立面上。其实所谓的江湖道义,也不过是有势力的门派间大而化之的一种变相门规罢了,若是利用的妙,官府势力又有何不可用?刘正风为了摆脱五岳剑派不也去捐官了么?

        这一想通,吴天德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刘府在衡山县是首屈一指的富豪,家里经营着船行、车马行,城南好大一处宅子,四处围了青砖白灰的矮墙。

        上午时分,就有拜客不断来访。刘正风交游甚广,除了武林各大门派同道,还有一些不黑不白的江湖帮派遣人祝贺。

        大明以帮派势力起家,建立天下,立国之后虽然极力打压江湖势力,可江湖门派仍如雨如春笋一般,较之任何一个朝代都多。三个人聚在一起便成一帮,五个人结成兄弟便是一会,想出一招威力平平的武功,便自封一派宗师,纷纷扰扰,这一刻刘府门口的拜客花名册上已计有帮主一十七人,会主八人,掌门六个。

        这其中真正的名门大派自然是刘正风亲自出来迎接,其余小虾小蟹自有门人弟子接待。近得晌午,贺客云集,院子里一溜儿摆开流水席,里里外外怕不有四五百人。

        恒山定逸师太、泰山掌门天门道人、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都是较有名望的,都坐在厅中上席。

        华山岳不群、青城余沧海也赫然在座。这岳不群四十上下年纪,面如冠玉,一派儒生打扮,为人甚是谦和,他虽名为‘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有那仰慕名门大派的人前来巴结攀谈,来宾中还有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的人,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余沧海却阴着一张脸坐在那儿,脸色寒冷如冰,叫人望而却步,除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大多见了不敢过去交谈。

        良时一到,只听门口砰砰两声铳响。那时已有火器,军中还建了神机营,只是那时的火铳力不及远,填加弹药困难,军中少有用作两军交战,大多用来装备护卫亲随。也有民间富绅喜庆之时花钱请来充作门面,所以大家也不惊奇。

        跟着刘府内外鞭炮声大作,数百挂长鞭劈呖啪啦响起,一时火药硝烟滚滚而起,呛人耳鼻,趁此机会,混在人群中几个汉子不动声色地在屋前屋后捏破手中纸包,藉着欢呼鼓掌的机会将其中粉末撒了出去,混在硝烟之中,也无人注意。

        硝烟未尽,厅廊两侧鼓乐队立时奏起乐来,刘正风穿着崭新紫色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

        这时前门外‘哐哐哐’声大作,有鸣锣喝道的声音,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急忙抢出门外,不一会儿,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走了进来。众人皆想:刘正风是衡山城的大士绅,免不了结交官府,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地方上的官员当然要来敷衍一番“。

        却不料那官员昂然而入大厅,居中一站,从袖中取出一方黄缎卷轴,朗声道:“圣旨道,刘正风接旨”。群雄一听都是一惊,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是江湖上的事,朝廷有甚么旨意下来了?莫非刘正风有逆谋大举,给朝廷发觉了,那可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一时众人都紧张起来,人人握紧兵刃,尤其那些小帮小会,更是心中叫苦,自已这一来沾上干系,若是被官府探知名姓,从此就要亡命天涯了。

        却见刘正风神色如常,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来从弟子手中取了一个锦绸包裹谢于那宣旨的官儿,那官儿示意身旁衙役收了,敬了杯水酒,扬长而去。

        众皆愕然,刘正风送了那官儿,返回厅中,团团一礼,道:“各位江湖同道远道来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今日兄弟金盆洗手,受了朝廷恩典。从此退出武林,以报君恩。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从此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恕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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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三章 刘正风金盆洗手(下)

        说话间,弟子们抬了一个盛满清水的金盆,搁在早已置好的红缎案上,刘正风挽起袖子,走过去双手便要放进盆中。江湖人的规矩,若是这双手入了金盆,便算是行了金盆洗手的规矩,无论过往与江湖人有何恩怨,都要一笔勾销。

        这时忽听门外一声断喝:“且慢”。刘正风微微一惊,只见四个黄衫大汉走进门来,左右一站,然后一个身材甚高的汉子举着一面宝光灿烂的锦旗走了进来,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之命,请刘师叔金盆洗手之事暂行押后”。

        刘正风脸上微微变色,心道:“怪不得五岳剑派只有嵩山派一直未有人到,原来左冷禅竟要阻我金盆洗手,难道左冷禅已知道我的事了?今日若洗手不成,怕是再无机会”。

        心中定下主意,于是正色说道:“五岳结盟,本为攻守互助,维护武林正义。刘某金盆洗手,只是个人私事,不受五岳令旗约束,恕不从命”。说着又伸出手去。

        那高大汉子身形一晃,拦在金盆前面,右手高举令旗,冷笑道:“刘师叔且慢,弟子来时师尊说得明白,若是刘师叔不奉号令,便是自绝于五岳剑派,即刻斩杀”。

        这话说得太重,堂人众人一齐变色。刘正风心头火起,冷笑道:“就凭你们,杀得了刘某?”。堂外一声长笑,道:“若是再加上我们,如何?”。

        说着,屋外大步走进一胖二瘦三个黄衣汉子,厅中有认得的,登时认出这三人是嵩山派掌门人的师弟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不少人暗暗想道:“嵩山派此次高手尽出,看来此事已不可善了”。房角有人轻轻一笑,拉动一根细绳,悬在房顶的一个小绸包被扯开,细细的粉末慢慢飘下,却无人注意。

        定逸师太脾气火爆,见此情形怒道:“丁勉,嵩山派怎么如此仗势欺人?就算五岳各派门中的事,盟主也管它不得,刘师弟洗手归隐,更是他个人私事,左冷禅管得未免太宽了”。

        旁边众人听了议论纷纷,都觉嵩山派这一次的确过份。丁勉眼见群雄汹汹,叹了口气道:“刘正风,我本想给你个机会悬崖勒马,所以才没有说出你心中的阴谋,看来你是死不悔悟了”。

        说着,丁勉游目四顾,扬声说道:“各位,你们不知刘正风的鬼蜮伎俩。我嵩山派左师兄却探得明白,刘正风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

        陆柏哈哈一笑,拍掌道:“你们都出来吧,小心看住了刘府眷属,不得走脱一个”。蓦地只听人群中有人纷纷有人应道:“是”。

        话音甫毕,只见大门外、厅里里、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道:“嵩山派弟子谨遵号令”于此同时,后堂之中走出十余人来,前边是刘正风的夫人、两个幼子、七名弟子,后边跟着数人,都手持匕首,抵住了他们背心。这些人穿的都是各色衣衫,显然早已混在人群当中

        刘正风气得浑身发抖,道:“嵩山派也太看得起刘某了,居然如此大动干戈,刘某只是衡山派中一介庸手,儿女俱幼,门下也只收了这么八九个不成材的弟子,委实无足轻重之至。刘某一举一动,怎能涉及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

        岳不群在旁冷眼旁观,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听了这惊人之语,也觉得实实有些夸大其辞,忍不住道:”丁师兄,刘师兄为人正直,江湖同道都敬仰得很,这件事是不是左盟主误听人言……“。

        丁勉抬手道:“岳掌门不必多言”,岳不群言语一窒,脸上微有愠色,丁勉也不理他,向刘正风厉声道:“刘正风,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你和魔教中人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众人一听,哄地一声都耸然动容,魔教和白道群雄势不两立,结仇已逾数百年,缠斗不休,一提到魔教,无不切齿痛恨。听说刘正风与魔教勾结,对他同情之心顿时大减。

        陆柏在旁大喝道:“刘正风,你敢说不识得魔教长老曲洋?”,几步过去,一把扯过一位被人押住的黄衫少女,众人原来只道是刘正风的家眷,却听陆柏道:“这个姑娘便是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你还敢否认么?”。

        刘正风神色木然,缓缓走回桌旁,右手提起酒壶,自已斟了一杯酒。此时室内室外鸦雀无声,只听得酒水淋漓,倾入杯中,一滴都不曾溅到杯外。然后轻轻坐下,举起杯来,就唇一饮而尽。举手之际,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胆色。

        定逸见他模样,心中不忍,这老尼脾气虽然火爆,心肠却好,说道:“刘师弟识的魔教中人也不算什么,咱们行走江湖,偶然与人结识,事后才知是魔教中人也是有的,只要刘师弟立即声明与那魔教曲洋划地绝交,日后有机会见了他便取了他性命,那么大家仍是好朋友”。

        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二人相见,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众人听说他竟是因为音乐才于魔教曲洋结交,而且态度诚恳,不似作伪,想想江湖中奇行异士颇多,坐中雁荡山何三七一身武功高绝,却日日担挑叫卖食物;杀人名医平一指救人的条件更是匪夷所思,刘正风由吹萧而和曲洋相结交,自也大有可能。有那读过书的,想起高山流水的故事,那相识的两人一个樵夫、一个名士,论起身份地位来也是极不般配,刘正风此举倒大有古风。

        费彬此时才咳了一声道:“我等来时左盟主说得明白,刘师兄若肯杀了曲洋,表明心迹,五岳剑派仍当你是自家兄弟”。

        刘正风幽幽地道:“魔教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从此归老林泉,吹箫课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这也不能么?”

        丁勉听了怒道:“魔教包藏祸心,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各位五岳同门,今日原不知刘正风阴谋,才来参加这场金盆洗手大会,现在真相大白,还请站在一旁,今日我等奉了盟主号令,要清理门户,以绝后患”

        与五岳剑派不相干的人自然退到一边,天门道人的师尊就死在魔教一位女长老手中,听了这话也立即走到一旁站下,恒山定逸的师祖在当年魔教围攻华山派时前去援手,从此下落不明,虽然心中对刘正风有些同情,也叹了口气,口宣佛号道:“魔孽深重,罪过罪过”,摇摇头走到一边。

        岳不群走出两步,回首对刘正风道:“刘师兄,如果你不方便出手,只要你点点头,岳不群负责替你料理曲洋如何?想那曲洋虽是你的朋友,五岳剑派那么多同门不也都是你的朋友?这许多朋友的情谊加起来难道还不及一个曲洋?”,言辞诚恳,众人听了都暗暗点头。

        刘正风苦笑道:“多谢岳师兄美意,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曲洋虽身在魔教,平生却不曾作过甚么坏事,我与曲兄正是担心夹在五岳剑派与魔教中间,难以为人,这才想要洗手归隐,终老山林。若要我去加害这样一位朋友,那是万万不能。正如若是曲大哥向我提起加害五岳剑派,或是在场任何一位好朋友,刘某也必然再也不当他是朋友。”

        他的话说的极为诚恳,武林中人义气为重,旁边三山五岳的好汉听了都是为之动容,岳不群叹了口气,也站到了一边。

        丁勉厉声道:“诸位不必再费唇舌了。刘正风已入魔障,魔教妖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众弟子听令,今日要斩草除根,刘府上下一个不留!“

        衡山派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身法在武林中大大有名,江湖上又传说刘正风的武功实已超出他的师兄莫大先生甚多,一手回风落雁剑法精湛已极,嵩山左冷禅在其余四派中倒是对衡山派最为岂惮,是以派了三位师弟前来拿他。

        丁勉此话一出,陆柏、费彬二人就将刘正风围在中间,二人手上功夫都不比剑法稍让,见刘正风没有动剑,都提气举掌,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陆柏啊地一声,脸上色变,叫道:“有人下毒!”。他刚刚还不觉什么,此刻凝神运气,立觉真气一窒,一口真气懒洋洋的竟提不到丹田。不觉心中纳罕,这厅中饮食自已一样未用,何时中了素物?

        厅内厅外本来一片肃静,听了这声叫人人惊慌,提气一试,果然真气不畅,难以运行,中间也有些二三流的高手本来没有中毒,只是不知别人中了什么毒,毒发又是什么症状,想想自已刚刚吃的东西最多,也跟着大叫中毒。

        其中四川一个拥有百十来人的排帮头目包有子惊慌大叫:“格老子的,刘正风果然包藏祸心,要将我们这些武林正义的维护者一网打尽”。

        刘正风也霍然立起,一提真气,腹内空空如野,心想:何人下毒?莫非是曲洋大哥为了救我?”

        这些人闹腾得正欢,前门外哈哈一声长笑,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人,满脸胡子,身穿一件金黄色军服,前襟绣着一个龙头、展翼、鱼尾图案的怪物,腰间束了一条朱红色的腰条,腰带上佩了一把大刀,脚下马刺长靴走起路来咔咔直响,身后簇拥着一队如狼似虎、手执铁链、枷锁、哨棍的衙役,威风八面地闯了进来。

        那胡子将军大步走了进来,一脚将那个‘维护武林正义’的包有子踢了个仰面朝天,哈哈笑道:“你***,不要挡了本将军的去路。魔教妖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众军士听了,谁敢乱动,给我乱箭穿心,当场正法!”

        四面围墙上轰然一喏,刷地冒出无数戴着红缨帽的官兵来,吱呀呀一阵响,拉开了手中的长弓,锋寒的箭簇对准了院中众人。

        院中金鱼池边坐了一桌女尼,这时一个年轻美貌的尼姑站了起来,吃惊地望着这位将军道:“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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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四章 教导主任吴天德(上)

       吴天德听了叫声,向仪琳招了招手,道:“仪琳妹妹,本将军先去抓贼,一会儿再来攀谈”。众人听了惊奇,不知这恒山派什么时候认识了朝廷大官。这些人对官兵服饰并不熟悉,不知吴天德这件锦衣卫的飞鱼服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从没见过,又带了这么多兵,一定是个大官便是。

        又想这军官叫一个女尼做妹妹,太也不伦不类。不过朝廷既然也派人来拿人,想来刘正风的事并非捕风捉影,果然暗中做了许多坏事。

        吴天德带了一班衙役冲进花厅。这班衙役本来就是一群凶神恶煞、欺压良善的人物,这回跟了这么大的官儿,自家老爷见了他亮出来的也不知是什么物事儿,都跪下磕头,跟在他后边当然神气活现,虽然心中对武林中高来高去的人物有些畏惧,看看大家都喊中毒,这位有本事的老爷又调了整整一卫的官兵守在外面,胆气顿壮。

        曲非烟被押在一边,猛然见冲进一队官兵,口中大叫抓捕魔教贼子,见是吴天德来了,眼中不由一亮,这妮子冰雪聪明,却不吱声,只拿眼望着他。

        嵩山派上下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莫名其妙,心想怎么朝廷也来捉拿刘正风了?不是刚刚还封了他一个什么官儿?

        这些人都已失去内力,虽然普通拳脚功夫仍在,手脚都有些发虚,却比不得这些生龙活虎的衙役。吴天德把手一挥,指着举着刀子,还抓着刘府家人的一众嵩山弟子道:“把这些魔教妖人都给我拿了”。

        一众差役喏了一声,冲上去铁链一抖,抓双肩拢二臂,绑人的手法麻利之极。费彬还当这昏官儿拿错了人,哭笑不得地道:“这位大人,你们抓错人了。我等是嵩山剑派的弟子,那个才是魔教妖人”,说着一指刘正风。

        吴天德黑着一张脸,牛眼一瞪,怒道:“你***,放的什么臭屁,竟敢指官为匪,想造反么?”,说着看了刘正风一眼,心想:这刘正风看来并不老呀,才四十上下,瞧那模样倒象个土财主儿,比起午马扮的刘正风,卖相差远了。

        心中想着,脸上却堆着笑儿,走过去向刘正风一拱手,笑嘻嘻地道:“刘参将,这些匪人擅闯贵府,绑架行凶,本官来迟,恕罪恕罪啊”。

        扭头对差役们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三名魔教匪首一起绑了”。丁勉自知现在状况奈何不了这些人,心想:我嵩山派和东厂多少有些瓜葛,这狗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暂且看他闹些什么,于是不言不动,和陆柏一起被衙役们哗啦一声,套了一条铁链,绑得紧紧的。

        费彬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已在官府的爵位,只是他在官府的身份江湖中人本不知道,身上又没带了证明身份的物件儿,若是说出来,不但对自已和嵩山派的名声不利,这些衙役也未必肯信。只犹豫了一下,被衙差一脚踏在腿弯处,掀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吴天德眯着笑眼望着三人被绑,心想:“他***,上次在周王府,老子被你们追得钻地洞,这回叫你们也好好吃吃苦头”。

        刘正风心中纳闷,却也有些欣喜,他本以为此次全家都要被嵩山派铲除,虽说为了全朋友之义,抱了必死之心,见能不死,如何不喜。他原本捐了个有名无实的虚职,为的就是盼望五岳剑派顾忌朝廷,多一道护身法宝。

        当下向吴天德拱手施礼,道:“卑职刘正风见过千户大人”,他见多识广,认得吴天德的官服是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

        吴天德摆了摆手,笑道:“免礼免礼”,扭头瞅见案上的金盆,口中啧啧地道:“不错,不错,知道本官风尘仆仆,捉拿歹人辛苦,这里还备了一盆清水”,走过去洗了洗手,俯下身子哗啦哗啦洗起脸来。

        天门道人、恒山定逸、岳不群等人瞧得目瞪口呆,只见这官儿洗完了脸,端起脸盆哗地一盆水泼将出去,溅到被按倒在地的费彬脸上,曲非烟见了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费彬大怒,挣扎着道:“你……你这狗官……”。

        吴天德眯眼儿一笑,望着他道:“你说甚么?”,费彬抬头欲骂,望见他目光,忽然心中一寒,这官儿虽然脸上带笑,目光却寒冷如冰,隐隐透出杀意,一时竟骂不出口。

        吴天德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一个手指勾了一下,叫过一个衙差,道:“把他解开”,衙差听了忙松开费彬的捆绑,费彬手脚自由,活动一下,暗想:他松开我绑,是想我反抗借口杀我么?有此计较,反而更加不敢妄动。

        他在周王府见过吴天德一面,那时吴天德衣着打扮与现在不同,又是夜晚殿内光线昏暗,加上注意力都放在黄公公身上,此刻见了这捅过自已一刀的人竟未认出。

        吴天德冷笑道:“你们这些贼人闯入官员居处,执刀持剑,意图行凶,罪该万死,想要造反么?”

        费彬忍着气道:“刘正风勾结妖人,祸害百姓,我等只是替天行道,阻止他行凶害人。大人武断说我等行凶造反,有什么凭据?”。

        吴天德吃惊地道:“刘正风是朝廷官员,你等闯入他的府邸,意图行凶杀人,罪证确凿,这还算不得凭据?你说刘参将勾结妖人祸害百姓,可有凭据?证据在哪?苦主是谁?杀了多少人?说出来本官为你作主“。

        费彬语气一窒,道:“他……他现在虽然尚未行凶,却是包藏祸心,今日不将这妖邪之徒铲除,若让他逃脱,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害”。

        吴天德哈哈一笑,道:“你倒是个大大地好人了?我看你望着本官时目露凶光,他日必然对本官不利,是不是就该当场格杀,以除后患?”。

        天门道人忍不住道:“大人有所不知,刘正风本是五岳剑派中人,现在却结交日月神教的妖人。那是一个极邪恶的门派,他今日捐了官儿,金盆洗手,必是为了掩人耳目,和魔教妖徒定下极险恶的阴谋,大人是官府中人,自然不明白这邪教的鬼蜮伎俩极多。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说着摇头叹息,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吴天德骇然道:“他……他竟有这样的大阴谋,不但要害死许多武林中人,还要令天下百姓都受到伤害?”。

        天门道人见了他吃惊的模样,甚是喜悦地点了点头,道:“正是,我等原本也被这恶人蒙蔽了,还是嵩山派的左施主提醒,我们才悟到刘正风的险恶”。他现在和朝廷的官员说话,自然不能拿出五岳剑派自已封的官儿提给人家听,是以改称左冷禅为左施主。

        曲非烟见吴天德莫名其妙当了大将军,穿了一身军服威风凛凛,惊慌的心变得很是平稳,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此刻见他似乎信了天门老道的话,不由急道:“大……将军,刘爷爷和我爷爷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来的时候,爷爷说的明白,要和刘爷爷退出江湖,去苗疆僻远之地隐居,你不要上了牛鼻子的当”。

        刘正风年纪不老,最小的儿子才几岁年纪,不过他与曲洋平辈论交,曲洋便要孙女儿叫他爷爷。

        吴天德听她一开始想叫自已大胡子,瞪眼道:“小孩子插什么嘴?本官问案,不曾问到你,不许说话”。旁边的衙役连忙拍马屁道:“再敢多话,撕了你的嘴。”

        曲非烟气鼓鼓地闭了嘴,心想:不是我的‘软脚虾’,你能抓住这么些坏人么?哼,叫我小孩子,等我离开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天德不知这一句话又得罪了与小人划等号的头痛人物,笑眯眯望了天门道人一眼,道:“这位仙长是何方高人?”

        天门道人谦和地打了个稽首,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道:“贫道泰山玉皇观天门道人,前年圣上泰山祭天封禅,便是贫道主持其事”。

        吴天德点了点头,戟指叱道:“你脑袋是进水了?还是让驴踢了?本将军南征北战,见多识广,还不曾听过你所说的这等愚蠢的阴险计谋。你说那邪教阴险毒辣、鬼蜮伎俩极多,刘正风既然投靠了他们,他们不让刘正风留在五岳剑派做内应来通风报信,却让他捐官?让他金盆洗手?”

        吴天德指着老道,唾沫横飞,喷了他一头一脸:“他这么大张旗鼓地退出江湖,从此在江湖上行走都惹人怀疑了,还能使个屁的阴谋害人。似你这等蠢材,不在泰山顶上吃吃斋、念念经,看看日出……”。说到此处,吴天德心想:你***,老子还从来没去看过泰山日出,你这老道却有福气。

        吴天德说的话虽粗,理却不粗,在场诸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之辈,一听这话不由啊地一声,心道:是啊,若是刘正风真和魔教勾结,还有比继续留在五岳剑派当内应更阴险可怕的毒计么?他公然洗手退出江湖,就算加入魔教,也顶多偷偷摸摸做个蒙面打手,能有什么大阴谋大毒计害人了?

        天门老道刚刚让他一句‘脑袋进水’‘被驴踢了’的新名词弄得莫名其妙,但其后吴天德的话却听得明白,只气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一张老脸胀成了紫茄子颜色。

        可他当着这里几百号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一来内力已失,二来泰山派的玉皇观上千号人,偌大的基业,就算他武功在身,也是不敢杀官造反的,只气得眼前一阵发黑,那‘软脚虾’本有气血滞流的效果,这一会儿几乎气得晕厥。

        吴天德骂得兴起,爽啊,五岳剑派这许多大人物乖乖站在这儿让自已训话,这份威风。遥想当年在学校教学楼堵头抽烟,让教导主任老黄叫去痛骂时,老黄便是这般壮怀激烈、慷激昂慨。

        老吴指着天门老道继续道:“你说你白发苍苍,偌大年纪,不在山上好好养老,跑到这儿来,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摇旗呐喊,人家说打雷,你就下雨,听到什么话也不动动脑子,人云亦云,不知所谓。老子说‘知人、自知、析万物之理’……”

        老吴想想老子说过的话除了‘道可道、非常道’也就会这一句了,便转过话风道:“你说刘参将勾结邪教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

        好!你说说到底是什么阴谋?总不成你说句有大阴谋,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来就定人家的罪吧?除了起兵造反还有什么阴谋可以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大受毒害?你说,是不是那邪教要起兵造反?”。

        可怜老道哪里敢说日月神教要起兵造反,且不提日月神教若得了消息,从此泰山就要被日月神教频频光顾,拿不出真凭实据就这样讲,就是官府也容不下他。老道一口气提不上来,一下子晕了过去,旁边岳不群连忙一把扶住。

        老吴定睛一看,老道已经晕了过去,便向扶住他的岳不群一笑。岳不群见了他笑,心里发毛,连忙说道:“在下华山岳不群,此来本是参加刘……刘参将金盆洗手大会的。”

        哦?他就是岳不群?吴天德上下瞧了他两眼,只见这岳不群气质不俗,算是个风流倜傥的中年人了,想想后世老金笔下的岳不群那般阴险恐怖,心里也有点发毛,暗想:这家伙能不得罪还是不去得罪的好,那老道骂了他也不会和自已玩阴的,这岳不群可不好说。

        转身走到桌边提了一个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水,回过头来见费彬正瞪着自已,于是抹了抹嘴巴,冲着费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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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09:54: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四章 教导主任吴天德(下)

        吴天德解开费彬的手,当时是真的想给他机会动手,趁机要他性命。原著中他记得嵩山派几名高手中这个费彬是最坏的,连曲非烟一个小女孩儿都忍心杀了。

        这种杀人的灵感来自一部忘记了名字的香港电视剧:一个警察抓了个无恶不做的黑社会老大,可是如果送去审判,以他的势力顶多判刑,那警察就故意留了把枪在桌上,趁他抓枪时以拒捕的名义把他毙了,自已挂着官兵抓贼的牌子,嵩山派不想造反这哑巴亏就只能咽下去了。

        可惜费彬显然不如那位黑道大哥有种,那目光如果能杀人,估计吴天德早死了几百回了,可人愣是不挪地儿。

        嵩山派几名高手中,费彬虽然是四师弟,但是头脑比丁勉、陆柏要精明得多,见吴天德一番嘻笑怒骂,骂得这些武林中人已经开了窍,知道今日已不可为。

        嵩山左冷禅筹划五岳剑派合一日久,费彬出力最多,按他们的原定计划:衡山莫大先生孤僻不群,虽然名为衡山掌门,论声望地位却不及刘正风,此次藉刘正风结交魔教中人的由头将他杀了,衡山派必定实力大减。

        下一步分别针对恒山、泰山、华山派定下了应对之策,分而制之,五派一统便水到渠成,不料千算万算,没算出半路会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锦衣卫来,现在经他一搅,场中群雄已大多不信刘正风有阴谋针对武林正派。单单一个结交魔教中人,退隐江湖的罪名可不够杀人的理由了。

        现在费彬考虑的已不是如何杀掉刘正风,而是如何确保嵩山派几十名弟子的安危。他另一个身份是北定侯,深知官场的黑暗,刀笔吏一枝秃笔翻手为雨、覆手为雨,锦衣卫办的专门是造反大案,若真的被他弄进大牢,安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想至此处,费彬只好忍下一口气向吴天德道:“大人,我嵩山剑派身为武林正道,闻听有人加入邪教,试图对百姓不利,本想除恶务尽、防患未燃,今日听大人一席话,才知我等多有不察,过于莽撞,幸好还不曾酿成大错,请大人恕罪”

        吴天德嘿嘿一笑,向一名衙役招了招手,问道:“曾捕头,你跟我说说,这嵩山剑派到底是干什么的,本官倒是不甚了解”。

        那曾捕头提着刀,上前两步躬身道:“禀报千户大人,按太祖御订的律法,凡集众三十人以上、持有刀械者须向当地官府报备登记方为合法。卑职查得明白,嵩山剑派在河南登封县有所报备,正式登记的名称叫嵩山武馆,江湖中人都称其为嵩山剑派”。

        吴天德只是随口一问,不想倒听到这番话,以前他看书时只觉那些江湖门派个个都是超然物外,好似活在尘世之外的世界,朝廷官府根本约束不到他们,现在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心中想想,这不和自已那个世界,明里在政府报备登记个什么社团,明里干着黑社会勾当的帮会一样么?

        这样一想,便也释然,忽然想到若按自已时代的理解,这刘正风背叛自已老大,跟敌对帮会的打手称兄道弟,还大呼小叫的要退出帮会,也难怪老大要杀他,想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

        那曾捕头见说了嵩山派的来历,这位千户大人一阵大笑,心中纳罕,不知自已说错了什么话。吴天德笑着挥手让他退下,斜着眼睛望着费彬道:“嵩山武馆什么时候替朝廷担负起擒凶拿贼的责任了?曾捕头,我看他们的权力大得很呐,我们锦衣卫拿了人还要送去镇抚司审问,区区一个嵩山武馆竟然集拿人、讼狱、生杀大权于一身,了不起呀了不起”。

        大嵩阳手费彬本想息事宁人,被他一番调侃,忍不住箕张双手,若是功力仍在,早已忍不住冲上去一掌拍死这个狗官。

        瞧他那副模样,吴天德忍不住呵呵笑道:“你扎撒着手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看相的。不过呢,我听人说手小抓宝、手大抓草,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比你小多了?难怪我是官你是民”。说着举起蒲扇般的大巴掌给他看。

        堂下各门各派知道是官府抓人下了,自已并无性命之忧,早都放下心来,见了这位锦衣卫千户大人这么耍宝,有的已禁不住笑出声来,仪琳咬着唇忍笑,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丁勉身为左冷禅的二师弟,不禁为师门名誉抗声道:“嵩山剑派虽为一方武馆,弟子们平素里铲奸除恶,上为朝廷分忧,下造福一方百姓,武功艺业上,更隐隐执当今武林牛耳,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谁不敬仰?我看将军虽是朝廷中人,也有一身极好的武功,何必如此嘲讽我武林中人?”

        吴天德听了摸着下巴笑道:“哦?这么说你们嵩山派倒是急公好义,替天行道了?”,吴天德立起身,走到厅内正中。那里摆了五张檀香木的椅子,是为五岳剑派掌门准备的,吴天德一屁股坐到正中,向刘正风一笑道:“刘参将请坐”。他叫刘正风时只叫他官职,正是时时提醒嵩山众人,刘正风已是朝廷记录在档的官员,今后若想对他不利,总要想想后果。

        扭头又向丁勉森然一笑道:“本官这里正有一桩公案,苦主惨遭灭门,全家上下百余口被杀个干净、房子被人一把火烧个精光,轰动福建一省。此等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恶行,不知嵩山剑派的诸位大英雄以为比之那魔教又如何?不知各位嵩山剑派惩奸除恶、行侠仗义的大豪杰若是见了那杀人凶手又如何?”

        众人怦地都心中一跳,纷纷拿眼去看余沧海,有些人已经心中有些惭然:自已整天以维护武林道义自居,为什么今日见到那杀人屠门的余沧海还想上前巴结?还把他当成武林同道中人?自已真的在维护武林正义?

        吴天德嘿嘿笑道:“刘正风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武林同道的事,只因结交了一个魔教中人,你们就喊打喊杀,千里迢迢巴巴地赶来,恨不得杀了人家全家而后快,现在有这么一个真真正正杀人放火的大恶人摆在这里,如何不杀?”

        天门道人此时已经醒来,被岳不群扶了在一张椅上坐下,只是胸中起伏,气息不匀,听了吴天德的质问,忍不住出口道:“青城派是薪火相传几百年的名门正派,不是邪魔外道”。

        这话一出口老道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已一个嘴巴,吴天德一直说那大恶人,却不曾说出是谁。虽然人人都知道指的是谁,偏偏这层窗户纸就是不曾揭破,自已竟然嘴快说了出来,还真是祸从口出。

        吴天德击掌道:“妙哉,原来天门道长也知道这大恶人是谁。如此行径还算不得邪魔外道么,是了,所谓邪魔外道原来不是看他的行为,而是看你们各位武林高人,你们说他是他不是也是了,你们说他不是那是也不是了。”

        吴天德站起身,手指点着嵩山、华山、恒山、泰山、丐帮等各派中人道:“你,你,还有你,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这个大恶人是何人?福远镖局总镖师、镖头、仆役、丫环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余口,这里边既有武林中人,也有善良百姓。本官听说这个大恶人觊觎林家有本武学秘笈,为了得到别人家传武学这个大阴谋,害死了无辜的江湖同道、毒害了善良的平民百姓,你们说这人是不是魔道恶人?”众人皆是哑口无言,有平素与刘正风交好的,更是面带愧色低下头来,深觉自已待刘正风过于苛刻。

        吴天德回头做出一副无限仰慕的模样,满眼柔情地望着天门道人,看得天门道人一阵恶寒:“天门道长德高望重、嫉恶如仇,某人要施展一个大阴谋,可能害死无辜的江湖同道、可能波及善良的平民百姓,就有侠义人士巴巴地赶来要杀人全家,现在有个人已经施展了一个大阴谋,害死了无辜的江湖同道、屠戳了善良的平民百姓,那么侠义门人应该怎么做呢?本官胡涂,道长教我”。

        天门道长赤红的面皮变得青紫,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费彬看天门道长一脸狼狈,一时慌不择言道:“福远镖局的事,我等都是耳闻,并无真凭实据,青城余掌门素有侠名,我等怎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对他动武”。

        这话说出来厅内厅外各派人等尽皆摇头,费彬此举无疑掴了五岳剑派一个响亮的耳光。嵩山派对刘正风要诛杀满门,打的旗号便是他勾结魔教,欲行毒计谋害正道中人,这事又何尝不是查无实据,妄自揣测?青城余沧海素有侠名,衡山刘正风就无侠名?这话又怎么说?

        吴天德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懒洋洋坐回椅中,淡淡地道:“要凭据是么?呵呵呵,好,好极了,我们官家做事,最讲证据。人证?苦主我都带来了。来人呀,带……苦主上堂!”

        曾捕头拱手应是,匆匆走出门去,众人皆大吃一惊:“苦主?是谁?”。

        吴天德坐在椅上向旁边递了个眼神,衡山县衙的鲁班头立刻带了两个衙役走到小矮子余沧海身边,呲着黄板牙儿一笑。这家伙身高两米开外,站在常人身边也如鹤立鸡群,更别提余沧海了。此刻拎着一条铁链子,好温柔、好温柔地,就好象少先队辅导员给激动的小朋友戴上第一条红领巾一样,你还别说,余沧海也配合得不错,脸儿涨得通红,还真像祖国的花骨朵儿。

        旁边两个衙差把手一挥,向那一大帮的各派人等喝道:“官府拿人,不相干的站中间,青城派的道士站左边,不是青城派的道士滚到右边。看什么看?说你呢”。泰山派的弟子一看不妙,连忙把坐在那儿‘运气’的天门道人连人带椅子抬到一边。

        吴天德斜了斜身子,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刘正风悄悄地问道:“我说,老刘啊,用什么法子能废了一个人的武功啊。是用铁钩子穿他的琵琶骨,还是狠狠在他小肚子上踹上一脚啊?”

        刘正风身子一抖,肥胖的身子也向吴天德倾了一下,低声道:“大人,废人武功是武林大忌啊,破功穴一点,这梁子可就永远解不开了”。

        吴天德脸皮子一阵抽动:“我说老刘啊,你就别扯淡了,这梁子还能解得开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刘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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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09:55: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五章 曲终人散

        吴天德站在刘府门口,脸皮子都笑僵了。他命令官兵列队,客客气气恭送嵩山派一众高手昂着头,蹶啊蹶地离开衡山县城,一脸恋恋不舍的表情。暗中却嘱咐衡山县令堵到城门口儿,对丁勉、陆柏等人软硬兼施,晓以一番大义、最后又表情严肃地告诉他们,已将他们列为衡山县拒绝往来户。

        什么?把嵩山派的人也一股脑儿杀了?开什么玩笑,嵩山派多大的势力?且不说嵩山派和朝廷东厂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说是互相利用也好,说是朝廷鹰犬也好,总归是让人有些顾忌。再说嵩山派的掌舵大哥是谁啊?左冷禅!

        现在还在西湖底下乘凉的任我行后来都差点儿命丧他手,万一把他逼急了怎么办?吴天德可不敢冒这个险。送走了嵩山派一班活驴,衙役们便拖死狗一般将青城派一众人等拖了出来,带枷上锁,押回县里大牢,不日解赴福州知府,以正国法。

        吴天德也真够损的,他虽学了一身功夫,毕竟不是武林人出身,不知道废了一个人辛辛苦苦练了几十年的武功,对那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将林夫人带上堂来,林夫人当众将余沧海杀死福威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口的恶行娓娓道来,又将他掳走自已夫妇、逼问辟邪剑谱、被人发现后杀死林震南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些事本就惊心动魄、惨烈无比,林夫人又是河南洛阳金刀无敌王元霸的女儿,平时丈夫押镖在外,打理镖局、接待雇主、讨价还价,一副口才练得极好,这时满腔激愤,整件事说罢不但她自已哭倒在地,闻者当中那些女尼、女侠们都心肠一软,跟着落下泪来。

        男子们也都听得义愤填膺,从他人口中听来几句消息倒还罢了,此刻受害人就活生生站在面前,听到这般残忍无耻的行为,一个个早已鄙视不已,

        余沧海此番何止声名扫地,在武林中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而是从此再也不算是武林中人了。因为吴天德那厮见忆苦大会召开成功、广大人民群众的觉悟都提高起来了、形势一片大好,当下迫不及待冲上去练习刚学来的破身大法……呃……,是破功大法。

        头几个时还手法生疏、态度粗鲁,弄得人家哀哀呻吟,落红斑斑,到后来手法越来越是纯熟,简直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手中持着一枝银针,刷地在丹田上一刺,膻中、气海各截一指,就泄了对方视若性命的真气。

        刚刚听闻青城派诸人杀人如刈草的恶行,大家的情绪还处在和林家同仇敌忾的同一阵营,倒没什么不良反应。吴天德其实也早已打听得明白,余沧海自从师父败于林震南之手,郁郁而终之后,就隐身青城山苦练武功,江湖上过命交情的朋友本就没有几个,同门师兄弟倒有两个,听说早就因为和余沧海争权夺利闹翻了,还是跑到峨眉金光寺智云大和尚那里才逃得性命,倒不必担心他们来寻仇。

        县衙巡捕房的三班衙役都在现场,没有师爷,就把刘府本来派在门口抄礼单的账房先生找来做笔录,吴大将军坐堂问案,亲手按着余沧海的手指头画了押,余沧海不但在武林中再无容身之地,便是在这普天下,也已成了身负百十条人命血案的极凶元恶了。

        他一班弟子哪个身上不背了几条人命?一并收押。处理了这般人,主角就换成了刘正风,慰问的、道喜的、嘘寒问暖,好不热闹。

        吴天德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觉这些人就好象舞台上的演员,一个个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说着身不由已的话,做着身不由已的事,实在可笑又可怜。

        “还是自已用锦衣卫千户腰牌抽调来的官兵和县衙衙役们实在啊,还有老刘,也实在啊”。吴天德不禁慨叹,那个没出息的张偏将来向自已道别时,肩上挎了好大一个包袱,沉甸甸的,非金即银。曾捕头腰里也不知缠了什么,鼓鼓囊囊的,唉……都是实在人哪。

        案子一审完,他就叫刘正风的女儿刘菁带了林夫人先去后室住下,林夫人是重要人证,虽然余沧海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吴天德做事却甚有分寸,如同他炒菜烹汤一样,何时下锅、何时下料,最是懂得时机火候。

        天门道人在余沧海被押走的时候,也率了门下弟子灰溜溜离去,山东人倔,这泰山顶上的天门道人更倔,虽然也觉余沧海如此恶行,实是死有余辜,可是自已今日在这儿丢了好大一张脸,看见吴天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不但不理他,甚至没和五岳剑派同道打声招呼就扬长而去。

        吴天德就纳了闷了:我老吴也是山东人呐,可我多通情达理啊,这老道整天修行,怎么越修火气越大呀,一定是阴阳不调憋的,老吴自已在那儿想着坏笑,猛地脚下一疼,啊地一声,咧着嘴望去,见曲非烟俏生生站在自已面前,穿着小皮靴的脚尖儿点在自已的靴尖上,捻呀捻呀。

        吴天德苦着脸道:“小姑奶奶,你干什么呀?”

        曲非烟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不是小丫头么?什么时候长了辈了?”。吴天德一叹,心想:“俺老乡孔老二说啥来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经验之谈啊”。

        扭头看见几个最初派进来的下毒的便衣差役站在一边儿冲自已挤眉弄眼儿,可算有了借口,忙对曲非烟正色道:“现在人多眼杂,你先别胡闹,看看你爷爷在哪儿,虽说这些人不会难为刘正风了,未必对你爷爷也视若不见”。

        说着匆匆走到那几个差役身边,这些差役平时都是便衣办案,相当于现在的便衣刑侦队,领头的是刀头宋静远,四十多岁的精明汉子。

        见吴天德走过来,宋刀头悄悄道:“大人,按您的吩咐,我们撒了毒后就散在人群中,找到了您说的那个扮驼子的小伙子,现在押在刘府门房里”。

        刘正风点点头,拍拍他肩膀笑道:“办得不错”,心想:平时无论看书看戏,里边把这些古代的官差全都写成了一群没大脑的白痴、弱智,自已让他们来下毒时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是不是办事的那块料儿,看来这些人除了武功不济外,旁的倒也不差。

        走到刘正风身边示意一下,咬了两下耳朵,刘正风立刻吩咐管家下去备了份厚礼,又叫两个弟子去门房看住驼子,几个便衣也兴高彩烈地离开了。

        吴天德事先想到林平之乔装打扮,混在贺客中,按说是不会跑出来的,可现在已经出现变化了,若是见到林夫人出现,林平之一定会跑出来相认,到时余沧海若是咬住林平之杀了他的儿子,难道要把林平之也抓起来?

        再说了,岳不群大大还在上边站着呐,若是小林子来了,两人一看对上眼了,将来那可是一对伪君子,两个真人妖呀!想想都恐怖,最好的办法就是物理隔离,不然这一对怪胎碰到一块儿,指不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今日之事,本是吴天德的一场独角戏,功劳大大地有,可是这些武林中人对官府仿佛天生就有着一种戒意,对洗手未成的刘参将仍然视作武林同道,寒喧一番后一一告辞离去,对俺们泉州参将吴天德却仍是不肯正眼光顾。

        只有一个人,临行率众弟子过来向吴天德拱手道别,感动得老吴差点儿哭出来,定睛一瞧却是岳不群,顿时笑容一僵。只听岳不群拱手道:“不群听得劣徒令狐冲说起过将军在回雁楼义惩淫贼的壮举,多谢将军援手救下劣徒之恩。”

        吴天德拱手回礼,连道不敢,心中却是一凛,看看岳不群身后众弟子,岳不群弟子不多,只有八九人,令狐冲并不在其中,自已来到此处并未言及姓名,岳不群如何知道自已便是吴天德?难道他在暗中监视自已?”。

        老吴实在受书中影响太深,简直把岳不群当成了无所不能、无孔不入的邪魔,岳不群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知一切,早早监视起他来?

        岳不群见他神色怔仲,他本是极聪明的人,立即醒悟,微微笑道:“本不知将军便是衡阳救人的侠士,是刚刚从恒山的仪琳师侄口中得知”。

        老吴这才恍然,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到这儿话声一顿,心想:他***,这种江湖口吻是个朝廷锦衣卫说的么?,讪讪一笑道:“怎么不见令狐老弟?”

        岳不群身后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大师哥身上有伤,爹爹叫他好生呆在客栈养伤,不准他来。不然大师哥到了这里又要喝起酒来了”,身旁其他弟子听了都哈哈笑起来。

        吴天德注目一瞧,不由目光一直:“这……这便是岳灵珊?”。他方才简单一扫,岳灵珊又站在岳不群身侧,穿得又不花俏,便没看清。这时看去,只见这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皮肤白腻如脂,一双大大的眼睛,额头略高,嘴儿却小,看相貌只有八分的美貌,可是那五官搭配起来,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实实天生的就具有一种女人味道。

        岳不群皱眉道:“胡闹!”,向吴天德歉然道:“小女顽皮,将军莫怪。劣徒生性好酒贪杯,他身上受了十余处刀伤,所以我命他好好呆在客栈将养身子。今日左盟主听信一面之辞,险些误杀刘贤弟,幸亏将军出面,不然衡山派实力大减,遂了魔教心意,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吴天德心想,岳不群倒是颇有见识,只怕此刻他对左冷禅削弱四派实力的歹意已有所察觉了,看他言语行事,倒也不似个一坏到底的人。若说一个人,从幼年时便虚伪歹毒,一装就装了三四十年,连他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妹、做了近二十年枕边人的夫人宁中则都毫无察觉,这怎么可能?

        常言道说一句谎话容易,难的是说一辈子谎话,他怎么可能从小瞒过同门、师父、妻子、徒儿、江湖同道,在没打起辟邪剑谱主意之前他这么难为自已干嘛?

        这岳不群虽说行止有些做作,未必便是天生小人,这里装腔作势的武林中人难道还少了么?华山剑气二宗昔年决战,他不过是个少年人,华山元气大伤,岳不群做了掌门时,手下却只有师妹一人,外要应付武林中的同道,以免弱了华山的名头,内里还要防备剑宗的人卷土重来,那是多大的责任和压力?

        面对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若不是他机警善变会做人,现在华山派怕已亡了。等他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华山的威名和君子剑的威望,才刚刚收了一个徒儿,左冷禅又塞了个几十岁的家伙带师学艺当内奸,岳不群发现真相为了自保却不敢声张,心里也够堵得上了。

        只怕他后来这么追求力量,便是重重压力下导致心理变态,才对辟邪剑谱起了贪心,人啊,一步错,步步错,等他感到已经无法回头时,便只有孤注一掷了。

        可是,现在“辟邪剑谱”的下落不是令狐冲知道,而是换成了自已,若是岳不群得不到“辟邪剑谱”,会不会到死都仍然做他的‘君子剑呢?

        吴天德心中闪念,神色便有些恍惚,岳不群极是乖觉,见他不欲攀谈,便再客套两句,告辞离去,那岳灵珊走在后面,乘父亲不注意,向吴天德俏皮地一笑,嫣然道:“吴将军骂那老道士时真是威风八面,回去说与大师哥听,他一定好笑”。

        吴天德呵呵一笑,看见他们出了院门,旁边有一伙人也正走出,全是一袭灰缁,头戴尼帽,正是恒山群尼,猛地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忍不住一声惨叫:“仪琳妹妹,你不要走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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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09: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六章 笑傲江湖曲

        吴天德一声大叫,定逸以下这许多尼姑听了都是惊诧不已,感觉不伦不类。仪琳见了诸同门古怪的眼神,羞得素面粉红。

        吴天德可不在意,让他叫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声仪琳师傅,他才觉得怪异呢。抢上前去刚要和仪琳说话,定逸师太身形一晃,拦在面前,稽首道:“将军有何吩咐”。她身材高大,一双浓眉大眼,眼神中满是戒备、警惕之意,好象吴天德要拐了她的小徒弟私奔一样,弄得吴天德好一阵尴尬。

        吴天德刚才指手划脚,现在站在个老尼姑的面前却全没了气势,畏缩了一下,讪讪地道:“这个……这个……”,脑中飞快地想道:“他***,仪琳现在到底知不知道不戒是她的父亲?要是不知道可不能胡乱开口啊,而且也不能直接告诉她,她的老子想让自已当女婿,给自已喂了毒药啊”。

        心中一急,语气就有点结结巴巴的:“啊,我……我是想……想送送……送送诸位,啊哈哈哈……”。毫无营养的笑声中,定逸师太横眉、拂袖,带着众弟子大踏步走了。小仪琳只偷偷回头瞅了他一眼,神情间满是歉疚的表情。

        吴天德恨恨地望着绝尘而去的定逸,心想:拷,实在不行就去一趟恒山好了。反正前辈子光掂大勺了,什么风景区也没去过。现在到了衡山,回头再去恒山,五岳逛够了再去黑木崖观光。

        心中想着,转过身来,只见刘正风领着一妻一妾、儿子女儿、门下弟子们忽拉拉冲上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顿觉一阵头痛。

        曲终人散,世界终于安静了。

        刘府后园,好大一片桃花林。这里清流绕廊、曲廊环抱,楼台亭榭,掩映其间。曲洋、刘正风伴着吴天德,坐在亭中,佳肴美酒,相谈甚欢。

        吴天德道:“曲、刘二位前辈,因音乐而结识,彼此肝胆相照,颇有古豪侠之风,现在这样的真英雄、真豪杰已经越来越少了”。

        曲洋呵呵笑道:“小兄弟,曲某闯荡江湖一生,识人多矣,想不到这回可走了眼了。回雁楼上见你一身内功,已臻化境,以为定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侠,想不到小兄弟却是朝廷的五品高官。今日嵩山派有备而来,我本隐在暗处,只想若事不可为,大不了与刘贤弟同生共死便是。若不是小兄弟插手相助,我与刘贤弟此刻已共赴黄泉了”。

        吴天德道:“阴差阳错,我当这官儿也当得莫名其妙。两位前辈不嫌弃我是个混迹官场的俗人么?”

        刘正风叹道:“经过今日之事,刘某才算看得明白,什么黑白正邪,正的未必不邪,邪的未必不正,做人但求无愧于心,什么身份又算什么?”

        曲洋抚掌道:“正是这话,我与刘老弟醉心音律,创下一曲,今日于小兄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请小兄弟品鉴一番,以助酒兴”。一提音乐,刘正风也是双眸一亮,两人兴冲冲去取琴箫。

        吴天德心中大喜,二人要演奏的便是千年以来,只闻其名、不闻其声的《笑傲江湖曲》么?这可是真正的原创演唱,而自已便是唯一的特邀佳宾呀。

        只见曲洋将酒菜移开一些,取过七弦古琴,铮铮调拭几声,与刘正风相视而笑。琴声一起,曲调甚是优雅,继而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琴声清幽,箫声柔和,更是动人。琴箫之音,配合得极是合谐,听得吴天德心旷神怡。

        琴音渐渐高亢,而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琴音中隐隐现出铿锵杀伐之意,箫声仍是温雅婉转,但曲调却紧紧相随。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琴箫配合逾加默契,起伏叠荡,形影相随,曲音渐隐,终至微不可闻,但听者耳中,似乎犹有余音袅袅不绝。

        曲尽,刘正风与曲洋抚掌大笑,不喜饮酒的吴天德听了如此高超的演奏,也兴奋得饮了一盅美酒,大声赞叹。

        曲洋笑道:“小兄弟,这首‘笑隐江湖曲’,自我兄弟二人创作以来,还是头一次在人前演奏,你觉得此曲如何?”。

        吴天德一窒,半晌才愕然道:“什……么?曲前辈这首曲子叫……叫‘’笑隐江湖曲’?”。

        刘正风道:“正是,我与曲兄厌倦了江湖恩怨,一心想着避世隐居,不再过那腥风血雨的争斗打杀日子,是以创出这首‘笑隐江湖曲’,小兄弟觉得如何?”

        吴天德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个笑话可闹得大了,他喃喃地道:“‘笑隐江湖曲’?不是‘笑傲江湖曲’么?”

        曲洋抚须笑道:“笑傲江湖么?哈哈哈,好豪迈的壮志,只有你这种少年英雄才能用多姿多彩的人生谱写这么一曲笑傲江湖吧?老夫老矣,早已没有那种雄心壮志了”。

        吴天德失声道:“不是吧?难道金老年纪大了,记错了不成?这世上竟不曾有过‘笑傲江湖曲’么?”。

        曲洋一愣道:“金老是何方高人?莫非这世上还另有一首‘笑傲江湖’之曲么?”吴天德吱吱唔唔地道:“哦,金老……金老乃是隐居世外的一位绝顶高人,小子有幸听他提起过一首‘笑傲江湖’之曲”。

        提起音乐,刘正风也是兴致勃勃,说道:“既有此曲,吴将军不妨演奏来听听,让我二人也聆听一下这位高人赏识的曲子”。

        吴天德苦笑,自已只是随口搪塞,去哪儿寻这么一首曲子?想来想去,只好拿许冠杰那首‘笑傲江湖’充数了,他站起身,走到柱旁,忽然以手击柱,打着拍子,开口唱道:“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曲、刘二人初时听他说是曲子,只当也是一首琴曲,不料吴天德忽然以手击拍,开口唱出一首歌来,都是心中一奇,只觉这曲子起伏转折、演奏技艺虽不高超,可那苍凉、豪迈的意境却是令人热血沸腾,回味无穷。

        听他唱完半阙,两人已知其中曲调,立即抚琴按箫,应和起来,这一曲唱得荡气回肠,连吴天德自已都融入进那风雨飘摇的江湖梦境中去。

        一曲唱罢,曲、刘二人闭目回味起来,好半晌,曲洋才叹道:“我二人目高于顶,自以为曲艺已臻化境,这位高人却化繁为简,真是大巧不工,曲自天然啊”。

        他徐徐道:“此曲之高超处,在于那曲中意境,这曲不比我与刘贤弟曲子孤芳自赏、怡然自得,此曲应由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临海观潮,高声唱来,方得其趣,当今世上,只有此曲当得起‘笑傲江湖’之名了。”这赞誉之中已隐含一位古人,只是吴天德却懵然不知,心中想道:后世资讯发达,有些才能的人都能出人头地。那黄先生千万人里挑选出来的人物,他创的歌曲,自然不差。只是没想到这笑傲江湖曲的由来,竟是如此这般,当真是莫名其妙已极。

        刘正风也赞叹道:“听了如此天籁之音,真是让人心中热血奔涌,只可惜,刘某一身豪气现在已消磨殆尽。唉,嵩山剑派苦苦相逼,其余同门袖手旁观,就连我衡山唯一的师兄弟,我的掌门大师兄也对我不闻不问,实是令人心寒“。

        莫大先生?吴天德心中一动,五岳剑派中最深藏不露,且具大智慧的便是这位衡山莫大先生了。吴天德摇了摇头,对刘正风道:“刘前辈此言差矣,旁的人我不知道,莫大先生虽是一向与你不相来往,但若是知道今日嵩山派欲对你不利,他决不会坐视不理。

        刘正风哈哈一笑,道:“吴老弟有所不知,我师兄弟向来不合,师兄武功又平庸无奇,近年来对我猜忌日深,我金盆洗手固然是想和曲兄退出武林,其实也是向师兄明志,正风并不在意衡山掌门的位子”。

        吴天德哈哈大笑,道:“刘前辈,不是吴某多嘴,令师兄大你二十余岁,性情又好静孤僻。而你交游广阔,家大业大,莫大先生自然不愿登门烦扰。至于莫大先生的武功,五岳剑派当中,只有嵩山左冷禅比他略高一筹,他又怎会担心你夺了他掌门位子?”

        刘正风大吃一惊,齐声道:“甚么?你……你……,我师兄武功如此高明?”言下颇为不信。吴天德自知失言,干笑两声道:“这……这也是我曾听那位隐居世外的高人金老先生亲口所说,他老人家目光如炬,绝不会说错的”。

        刘正风与曲洋互视一眼,神色之间仍是不信,吴天德又道:“别看莫大先生平日里与你不甚来往,你金盆洗手,他也不愿参加。但今日嵩山剑派欺到你的头上来,莫大先生只要得到消息,一定会赶来援手。”

        吴天德又想起原著中莫大先生杀死费彬的事来,道:“若是你今日命丧嵩山派手中,就算明里不可与嵩山派为敌,莫大先生也会寻机替你报仇。所谓血浓于水,便是如此了”。

        吴天德话音一落,桃花深处忽地幽幽咽咽想起一段胡琴声来,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刘正风和曲洋一起站起身来,刘正风已脱口叫道:“师兄?”

        幽幽琴声一转,奏出一段古僻琴曲来,曲、刘二人都是曲中大家,一听便知是“高山流水”。刘正风心想:师兄一向喜拉俚曲,不登高雅,今日怎么奏出这段‘高山流水’来?猛地心中灵光一闪:啊,师兄这是奏给吴天德听了,师兄竟将他引为知已,莫非吴将军所说,竟是真的?

        可惜吴天德可不懂得‘高山流山’的曲调,莫大先生这番心意可算是对牛弹琴了。吴天德听见刘正风说话,心想:‘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忙向琴音响处拱手道:“莫大先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琴音渐近,一个骨瘦如柴、双肩耸起的佝偻老人,拉着胡琴,自桃花林中漫步走来。吴天德见了心中一叹:这衡山派上一代掌门挑选弟子还真是不拘一格,这徒弟们一个比一个长得有特点。

        只见莫大脚下无声,缓步走近,刘正风已俯下腰去,恭声道:“刘正风见过师兄”。

        莫大先生却不理他,犹自拉着胡琴,行至亭旁怪石绿蔓处,忽地琴声一顿,寒光陡闪,手中已多出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插入茂密的叶蔓当中。

        长剑刺入,顿时一条人影冲天跃起,凌空一跃,反掌拍向莫大先生后背。莫大先生头也不回,细长如小儿手指的长剑嗖地一抖,反腕刺向身后,出招快极,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

        曲洋、刘正风、莫天德等人都未料到近在咫尺居然隐藏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吴天德定睛一看,那人身法虽灵活如鬼魅,可是身材胖大、硕大一颗光头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正是不戒和尚。

        不戒料想不到莫大先生变招如此之快,大骇之下,急向后跃,可是莫大先生如附骨蛆,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他周围穿来插去,只逼得不戒飞身急跃,连换了六七种身法,竟是躲闪不开。

        这大和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变幻莫测、犹如鬼魅的剑术,自已学的半吊子的‘回声谷’阴魂不散身法竟然避他不开。旁边三人看得险象环生,无不心惊神眩。刘正风和莫大先生同门学艺,做了数十年师兄弟,今日见了师兄的功夫,才相信吴天德所言不假,师兄的剑术竟一精至斯。

        不戒被莫大利剑缠住,气得大呼小叫,他的身法如果说是形同鬼魅,莫大先生的剑法就是索鬼令牌,那一把极细的剑刃,迎风一吹,都会摇头,这样的软剑,剑上的功夫真要极高才行。这样的软剑,出手飘忽不定,手腕一振,不需变招,就可以临敌变化,剑招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难以分清。

        两人的搏斗兔起雀落,牵动树上花枝,一时满天花瓣飞舞,落英纷纷。漫天花雨中,那柄剑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不戒终于忍不住大叫道:“姓吴的小子,还不快来救你丈人”。

        吴天德面对着曲洋和刘正风惊诧的眼神不禁苦笑不已,只好走出亭去向莫大先生施礼道:“莫大先生,这位……这是是一位极相熟的朋友,还请前辈住手”。

        莫大先生听说不是欲行不轨的暗探,身形一住,刷地一下,细长的利剑又插入琴柄中,转身向亭中走来。不戒怒气冲冲跟在后面,看着前边佝偻着身子的莫大先生,实在不信这痨病鬼的老家伙一身剑术如此骇人。

        三人将这二人让至亭中,又是一阵寒喧。原来不戒那日虽要吴天德保护女儿来衡山,心中想想着实放心不下,自已便暗中跟了下来,今日见仪琳要和师父回山了,吴天德却没有跟出来,心中大怒,于是跑来刘府,想要看看这未来女婿是不是看上刘府有钱,要嫌贫爱富了。

        吴天德正为东去福建、北上恒山发愁,见了他心中大喜,连忙讨要解药。莫大先生和刘正风、曲洋听二人争执,渐渐明白事情经过,听说和尚来为尼姑女儿抓老公,都是不禁莞尔。

        吴天德看今日反正已经露了军官身份,干脆直说要去福建办差,实在耽误不得,恳求不戒把解药给他。

        不戒知道了他的去处,又知道他并没有嫌贫爱富,心中欢喜,想想既然他有官家的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女儿已经踏上回程,不去跟着点着实不放心,便瞪着牛眼道:“我哪有甚么定时的毒药,喂你吃的不过是普通的祛寒去热的药丸,我要去保护仪琳回山,你去福建办完公差早早来恒山迎亲,不然我一定打上门去,抓了你小子剃了光头去陪我的宝贝琳儿念经”。

        送走了不戒大师,吴天德的一颗心也放到肚中。今日若不是莫大先生一搅,自已还要蒙在鼓中,整日担心毒药发作呢。四人亭中坐定,莫大师兄弟一向不甚往来,一时对坐无言。

        吴天德看看冷场,忙向莫大先生道:“莫大先生是来参加刘前辈的金盆洗手大会的么?”。莫大先生眼皮子一翻,盯了刘正风一眼,淡淡地道:“洗得什么手?莫大生性懒散,疏于管理本门中事,迄今不曾收过一个徒弟。若不是有正风支撑,衡山派早已名存实亡,我怎能由得左冷禅一个狗屁不通的理由,毁了我衡山派的基业?”。

        刘正风这才知道自已在师兄心目中竟有这么重的份量,想来他是听了嵩山派要对已不利,这才匆匆赶来。若不是吴天德中途插手管了此事,师兄就真如吴天德所说,要与自已并肩对抗五岳剑派了,一时心中激荡,忍不住颤声道:“师兄……”。

        吴天德知道二人心中误会已经冰释,心中欢喜,道:“莫大先生,你还当那左冷禅真的是怀疑刘前辈有甚么阴谋诡计对付五岳剑派,才派人来对付他的么?”

        吴天德这话一出口,莫大先生的双眸忽然一凝,那一直看起来混浊老迈的眼神陡地针芒一般锋利:“此话怎讲?”。

        吴天德吸了口气道:“左冷禅野心甚大,早已阴谋五派合一,你刚刚说对了一句话,他正是要毁了衡山派的基业。莫大先生锋芒不露,左冷禅并不忌惮,除去刘前辈,五岳合一时,衡山派再无人可以与其抗衡。至于泰山派、华山派,左冷禅也早已采用分化、离间之计,正在实施阴谋,恒山派又只是一群女尼,若是被他阴谋得逞,才是真的要害死许多人了”。

        莫大先生默然片刻,忽然问:“天门道长还有几位师叔在世,听说和天门一向不合,可是华山派只有岳掌门一人独大,难道左冷禅还能分化离间他们夫妻不成?”。

        吴天德淡淡地道:“前辈莫非忘了华山派还有一个剑宗?”。

        莫大先生三人都是身形一震,莫大先生喃喃道:“华山剑宗,华山剑宗,难道左冷禅早已存了莫大野心,真要吞并其余四派。这样机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天德气息一窒,心想:我总不能说我未卜先知,又或者说是那位姓金的高人处出来的吧?转念想出一个藉口,呵呵笑道:“莫大先生莫非不知道在下是朝廷的锦衣卫么?”。

        莫大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缓缓道:“哦……,锦衣卫竟然无孔不入,对江湖上的动静如此了如指掌”。

        吴天德打个哈哈道:“莫大先生,只要不是涉及造反,锦衣卫是懒得理会江湖中事的。吴某学了一身武艺,也算半个武林人,对莫大先生等诸位武林前辈十分敬仰,这才直言相告。你若不信,大可静观嵩山的举动,便知真假。

        莫老前辈啊,你的机智、武功,在五岳剑派中都是上上之选,挫败左冷禅的阴谋,还要莫大先生多费思量。吴某言尽于此,事关衡山剑派香火传承,前辈若还是游戏江湖,大而化之,那可真是白瞎你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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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十七章 独孤九剑 天得一刀

        莫大先生惯看风雨、人情练达,早就知道左冷禅野心勃勃,但若说他为一统五岳剑派,竟然敢冒挑起五派内斗之险,行此毒计来险中求胜,心中还是有所疑心,加上吴天德是朝廷锦衣卫中人,莫大先生更加谨慎。

        吴天德看出莫大先生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当下也不再多说,反正话都已点得明白,只要其后果然出现吴天德所说的事情,莫大必然不敢再对他的话加以轻视。

        在刘正风的盛情邀请下,吴天德在刘府住了三日,莫大先生第二日一早就拎着他的胡琴,执意离去。刘正风与师兄已冰释前嫌,此番分手,一直送出胡同口外,心中依依不舍。

        此时天色阴沉,乌云鸦鸦,三两飞燕,贴着地面一掠而过,看来不刻就要有一场豪雨。刘正风道:“师兄,你我兄弟一向聚少离多,如今眼看风雨欲来,何不再盘桓数日”。

        莫大先生佝偻着身子,左手提琴,右臂挟伞,望了望天边的阴云,缓缓地道:“这番风雨,还要不了老头子的命。江湖中的风雨,才须时时小心。你退隐不成,亦是天意,此后只需教授弟子,江湖中事,莫去参予,若是真的有人要来摘了咱衡山派的招牌,嘿嘿,衡山虽只咱兄弟二人,可也不见得怕了甚么人”。

        刘正风随在身后,谨声道:“是”,顿了顿又道:“师兄信了吴将军的话了?”。

        莫大先生叹息一声道:“江湖诡谲,不可不防,总得静观其变,未雨筹缪。”天边殷殷沉闷的雷声,滚木一般轰隆隆从天上辗过,随即一声霹雳炸响,振聋发聩。

        刘正风执伞立在街头,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劈呖啪啦打得地面灰土飞扬,片刻功夫,茫茫一片,仿佛在天地间拉起一片水幕。刘正风极目望去,远远的,莫大先生的身影踽踽独行在风雨之中,闪电撕裂,映得莫大先生苍白的头发亮如银丝。

        惊雷霹雳,挟带着无比充沛的能量、无可抵御的声威,轰然劈下,也将吴天德自危机之中惊醒。斗室之中,吴天德肃然静立,脚下不丁不八,左手提着刀鞘,右掌紧紧握住刀柄,臂上筋脉条条贲起,额上的汗珠儿颗颗渗出。

        原来,他在刘正风素日练功的静室之中打坐,想起昨日见到莫大先生那鬼神莫测的剑法,又想到田伯光那快如闪电的独门刀法,有此目睹的武功绝技参照,再联想到独孤九剑的‘无招破有招’原理,其实便是招招连环,同时又深谙各种兵器出招的技巧,才能做到料敌机先,制人取胜,脑中灵机忽然有所顿悟。

        招招连环,反似无招,变化莫测,便无迹可寻。料敌机先,洞澈敌情,自然所向披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站起身来作势欲动,可惜脑中灵光只是一闪,此时却已脑中茫茫。

        吴天德站在那儿只是想:这些武功归根到底,都是以快制胜,可是张三丰的太极剑法怎么又是以慢打快,后发制人?是快能制慢,还是慢能制快?忽又想到传说中的六脉神剑,说是剑,其实乃是以内力伤人,根本谈不到剑招,满天指力剑气纵横,犹如道道激光穿梭,什么武功招式能够抵抗?若是一个人的武功练到那种境界,那么是招式厉害还是内力厉害?

        吴天德心中隐约捕捉到了其中的至理,却又影绰不明,心思电转,体内的真气奔流越来越快,丹田的气旋鼓荡激励,一触即发,却又无处渲泄,眼看便要走火入魔。

        忽然充斥着无比威势的天雷一击,惊得吴天德混身一震,想也不想,手中刀已刷地拔出,凌空一挥,霍然劈出。这一刀快若流光、威力无铸,凌空一劈,丈外的壁上哧地一声响,划出深深一道痕迹。吴天德仰天大笑:有招是一招、无招也是一招,快也是慢,慢也是快,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内力助刀势,刀势何尝不助内力之威,分那么清做甚么?

        这挟天地之威的一刀劈出,天下间谁能轻掠其锋?独孤九剑并非九剑,这天威莫测的一刀何尝不能化作千刀万刀?

        自天而得,天得一刀,是日初具其形。

        (吴天德成为绝顶高手后,衡山县城一个算命瞎子说那日大雨倾盆,他在院中忽见刘府上空一道刀气升天,直冲斗牛,掐指一算,便知是武德星君显圣了。至于瞎子怎么能看到刀气冲天,倒没听他说过)

        吴天德再走出静室之时,精气神都焕然一新,这一刻,他已初窥最上乘武学的门径。

        三日之后,吴天德和林夫人、林平之改扮成寻常百姓,赶赴福建。曲非烟本想跟着他去看看热闹,可是曲洋难得可以和刘正风不必藏头露尾地聚在一起,怎么舍得走?无奈何,曲非烟只好眼泪汪汪地送这位可爱又可恨的大胡子哥哥离开。

        林平之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经过这一场大变故,再也不是那少不更事的纨绔子弟,变得成熟了许多。他对吴天德救下他的母亲、又替他报了血海深仇,感激涕零,是以吴天德劝他不要去安葬林震南,以免引起有心人注意,也是毫无怨言。当然,吴天德也委托了刘正风派人前去料理他父亲的丧事,

        吴天德路上思量:虽说高堂尚在,且父仇已报,林平之断不会狠下心来去练那部辟邪剑法,可是那种邪门东西留在世上,终是祸害,他已决定瞒着林平之不讲,去了福州伺机取出毁掉便是。

        林平之母子此去福建,要由林母出面,与余沧海等对簿公堂,定下他的罪名。吴天德想想这江湖上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打着林家辟邪剑谱的主意,尤其是华山那位岳老兄,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如果林氏母子回到福州,难保不会有人再打主意,心中暗暗想出一个办法,对林夫人偷偷说了,林夫人欣然同意。

        一路无话,这一日来到福建连江县,车马行的人卸车休息。这车马行便是刘正风家里开的,在泉州还有刘家一个八方海运行,是刘正风的侄子刘轲轩在经营,刘家的产业倒真是四通八达。

        进城后寻家客栈住下,吴天德便出去四处乱逛,这一道行来,吴天德便盘算万一有朝一日得罪皇帝老子,怎么逃出中原去,现在听说刘家还有海运,以自已对刘府的恩情,若有所求,无不应允,现在马上就到福州了,当然要熟悉熟悉地形了。

        林平之是个孝子,看看端上的饭菜母亲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知道因为马上就要到家,母亲怀念爹爹心中难过,想起母亲最爱吃‘红糟醉香鸡’这道菜,便悄悄离开客栈,想寻家酒楼给母亲买来。

        连走了两家菜馆,都没有这道菜,想起刚刚进城的门口有个大酒楼“醉春阁”,便抬腿向那儿走去。走到“醉春阁”门口,只见城门边上围着一群人,信步走过去一瞧,只见一个税监,领着几个持棍的税役,正围住一个菜农痛殴,那菜农身体瘦小,躺在地上不断呻吟,旁边青菜挑子撒了一地。

        林平之一打听,原来这菜农挑菜进城卖菜,这税监便逼他交税,交不出就抢了他几捆菜拿回了自已家。等这菜农带了剩下的菜回家时被他看到,又要逼这菜农交税,那菜农一天只卖了些许小钱,还要养家糊口,哀求不交,税监见他拖延,便指使人对他拳打脚踢。

        这些税监平日里巧立名目,横征暴敛,早已人人痛恨,却是敢怒不敢言。林平之见那菜农被打得头破血流,气往上冲,忍不住便要冲上去教训那几个狗仗人势的税役,冲出两步,忽然想到自已那日因为一时意气,惹来灭门之祸,今日难道还不接受教训?

        想到这里,林平之忍气停住脚步,这时他旁边一个年轻书生却看不下去了,大叫一声“住手”,冲上前去。那税监阴阳怪气地看着那书生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我们的闲事?”

        那书生身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怒视着税监道:“你们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逼得百姓还活得下去吗?既然你早上已没收了这人的青菜,现在怎能再收他的税钱?你们敲诈勒索,还有一点人性么?学生李硕哲,是一个游学的秀才,你们如此草菅人命,再不住手,学生一定向本地的县台大人告发你等恶吏”。

        税监听说他只是个游学路过的秀才,不禁放下心来,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道:“老子在这一方土地就是这副德性,说我欺负人么?老子就是在欺负人,怎么了?你小子长得皮鲜肉滑的,可惜呀,要是个女人或者兔儿相公么,老子也‘欺负欺负’你,哈哈哈……”。

        李硕哲气得脸孔涨得通红,手指哆嗦着指着那税监说不出话来。一个税役抬手一个耳光打过来,口中骂道:“滚得远远的,再敢罗嗦,连你一起打”。

        一个耳光打在脸上,打得这书生嘴角都流出血来。书生气怒攻心,捡起菜农丢在地上的扁担抡起来便打,一个税役躲闪不及,被他一扁担打在头上,“哎哟”一声跌倒在地,税监大怒,指挥一众税役将李硕哲摁在地上,一通暴打。

        路边的群众看到这副情形,再也忍耐不住,有人高声喊道:“乡亲们,一个外乡人都能如此仗义勇为,我等怎能袖手旁观,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些恶棍”。路边的百姓一呼百应,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一时间砖头与瓦片齐飞、税监共税役变色。

        那税监眼看激起了众怒,转身便逃,跑得慢得一个税役被愤怒的群众围起来,一通拳脚,打得不省人事,眼看那税役已口吐白沫,死活难命,众人纷纷喊道:“走,去税监衙门,烧了那王八窝”。

        就在这时,跑掉的税监带了一队巡捕恶狠狠地扑来,这些百姓全凭一时血气之勇,看见执刀拿棍的差役们来了,顿时慌乱起来,李硕哲挺身站到人前,高声喝道:“诸位乡亲,全是为学生打抱不平,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要杀要剐由我顶着,不要牵连别人”。

        林平之见此情形,心中一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具侠义之心,自已怎能袖手旁观?纵身一跃,从百姓手中抢过一条棍子,叫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

        那群差役四下围住,叫嚷着不许放走一个,有些性急的百姓已经和差役们冲突起来,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吴天德懒洋洋从旁边走了过来,边走边摇头道:“小林子啊,你还真会给我惹麻烦,我都快成了‘救火专业户’了”。

        林平之一见他来,喜出望外。有这位锦衣卫大人出面,莫说打得一个税役人事不省,就算打得连江县所有的税役都成了猪头,又有何惧?

        知道了吴天德的身份,那些差役们灰溜溜地抬了昏迷不醒的税役走了,吴天德将林平之和那位脸色‘灿烂’如桃花的李硕哲带回客栈,一攀谈,得知这位书生自金陵游学归来,此去是回泉州的.他的父亲是泉州大商人,专和南洋人做些瓷器、丝绸、铁器生意,这位书生家财万贯,本可坐享其成,却笃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游学天下。

        听说他是泉州人士,吴天德大感兴趣,李硕哲得知这位是即将到任的泉州参将,也很是高兴,两下交谈起来,原来他家的生意大多交给八方海运行经营,那正是刘正风的侄儿刘轲轩的产业。吴天德顿时便决定明天一起上路,待到了福州解决了福威镖局的官司,见过了福建总兵丁纪桢,便和这位秀才一起去泉州。

        第二日到了福州,去了知府衙门一打听,衡山县的人犯还没有押解到。至于总兵丁纪桢则去了宁德,听说宁德城外的横屿岛聚集了一群倭寇,约两千余人,丁总兵已亲自率军前去围剿。

        左右无事,众人在福州住了两日,期间林夫人和林平之去了一趟福威镖局,昔日偌大的镖局,此时已化作一片灰烬,又去向阳巷老宅,因为官司未结,已被官府查封,二人望门兴叹,唏嘘不已。

        吴天德望着那门,也是出神不已,想想这普普通通一处老宅院中,现在就藏着一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武学秘笈,只要跨进门去,便唾手可得,可是……

        唉,来到哪个朝代不好,偏偏来到这笑傲江湖的时代,人家那些男主角总是玩着命的掉到崖下、跳到井里、飘到岛上,才能得到一部武学秘笈,自已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可那玩意儿能练吗?练了那东西,静月美眉的终身性福可怎么办?郁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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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0: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十八章 小婿年方四八

        林平之虽是福州本地人,但是家教颇严,平时里除了习武、也只是去郊外打猎,于这福州城内反不如李硕哲熟悉,李硕哲便领着二人穿街走巷,四处观光。

        这天上午,来到一条巷子,只见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里边女人不多,男人不少,富绅、书生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兴高彩烈,看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同样身为男人的吴天德如何看不明白?顿时大起兴趣,兴冲冲拉起小林子就直奔巷内。

        李硕哲在后边叫了两声,不见答应,顿了顿脚也跟了进去。

        这边一厢走,吴天德一边支起了耳朵,只听一个五十多岁、肥得象三百来斤老母猪般的商人,穿了件铜钱员外袍,满头大汗地拉着一个四十出头,眼窝发青、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白袍秀才急不可耐地问道:“选出来了么?选出来了么?谁是花魁?刚刚发了一车货就急忙的赶回来,可急死我了,抬轿子的都累晕了两个”。

        吴天德心想:就你这副肥猪模样,就算你不急着赶路,怕是也没几个人抬得动呀。那秀才急道:“我也不知道呀,听说花魁已经选出来了,一会儿要绣楼‘招亲’,接到绣球的人只要出一半的价钱,今晚就可以拔个头筹,这不,学馆里还有几十个学生等着我呐,我给他们一气儿留了四篇八股这才抽空跑出来的。”

        老吴一听,拷,这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太过分了吧?不过越是听他们这么讲,吴天德心中也是越发的好奇,人流越汇越多,走到巷底,是一座红楼,楼前好大一个楼阁,一楼门窗紧闭,十多个家丁模样的人,立在门口推推搡搡,二楼象个戏台,此刻布置得花团锦簇,披红挂彩,上边却空无一人。

        吴天德拉着林平之挤到人群中往前拱,好在他身高力大,竟然挤到了中间,只是再往前,那些人紧紧地挨着,肩撞肘击屁股拱,死活不让后边的人挤上来,弄得老吴又好气、又好笑,只好站在那儿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老吴自从北京城与静月郡主一别也有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事情颇多,还顾不上去想,近两日在福州城无所事事,养精蓄锐,人说饱暖思淫欲,这时一动了心,也有点儿色狼的味道了,一想起那销魂滋味,忽然有点儿后悔:

        古时候,妓院可是国家合法开设的娱乐场所啊,法不责、人不怪的,高级些的里边还真不乏美人,自已怎么就没想起来去开开荤呢,去一次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呀,促进经济发展,娼盛才能繁荣嘛。

        李硕哲个子不高,远远的跳着脚儿的找人,只见沸沸扬扬,人头攒动,哪里还看得到吴天德在哪儿。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上台去,手里拎着一个铜锣儿,“哐哐哐”,一通儿瞧,底下众人立即嚷道:“花魁要出来了,肃静,肃静,别吵了,你***”。

        一会儿功夫,底下鸦雀无声,那家丁扯着嗓子,念着韵白:“我家小姐,年方二八,生得是粉妆玉琢,解语羞花,恰便似檀口樱桃,粉鼻儿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满面儿扑堆着俏;苗条一团儿娇。每日里秋千画影,描图儿绣花,可叹这娇色丽人,没乱里春情难遣,暗地里怀人幽怨”。

        底下众人哄堂大笑,鼓掌叫好,好似进了戏园子一般。老吴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听懂什么了就叫好?

        只听那人又念道:“我家老爷怜惜小姐,今日便着她绣楼儿招亲,寻一个东床快婿,不求他蟾宫折桂,只愿他轻怜蜜爱,暮暮朝朝。“

        底下又是一片的叫好声,只见那家丁身子一侧,铜锣又敲了几响,高声道:“有请小姐上楼,抛彩球招亲哪……”

        吴天德听了佩服不已,感情这古人也颇懂营销策略,妓院之间评选花魁也就罢了,又搞出这么个噱头来招嫖客,真是有一套。

        只听见楼梯蹬儿一阵响,几个丫环伴着一个头披珠帘儿,大红凤袍的妖娆美人儿走上楼来,那身段儿柳条儿般柔软,举手投足,极尽诱惑,额前细密的珠帘儿摇动,隐隐看那面目五官,真的是粉面珠唇,一双凤眼儿勾魂摄魄。

        另有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俏生生地跑上楼来,手里捧着个八角红缨坠儿的金丝绣球儿,向台下媚眼儿一飞,惹得一阵轰然。老吴看了也是心中一荡,心想: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啊,这媚眼儿飘得,差点把我刮到太平洋上去。

        只见那小妞儿身子滴溜溜一转儿,走到凤冠霞帔的美人儿面前,双手奉过绣球,娇声沥沥地道:“姐姐,吉时已到,请姐姐绣楼招亲呐”,那嗓音儿清亮悦耳,台上台下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还真是练过唱功。

        这回不止别人叫好,老吴也暗自点头,只见那小姐接过了绣球,却又做出娇娇怯怯的模样,让妹妹推着走到台边,底下的人群哄叫起来,那小姐的眼神儿飘向哪儿,人群就哄地一声挤向哪儿,弄得吴天德使出千斤坠儿的功夫都定不住身子,挤了两下,连小林子也不知挤到哪儿去了,吴天德两脚腾空,让这如痴如狂的人流带得东倒西歪,忍不住苦着脸叹道:“人民群众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的啊……啊……啊……”。

        那美人儿站在楼上,倾着柳腰儿,眉头儿轻蹙着,细白的牙齿浅浅咬着红嘟嘟的嘴唇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逗弄得台下的人简直都快疯了。一个个吃了兴奋剂似的狂叫:“快扔啊,快扔啊,哎哟,我的鞋,这边啊”。

        楼上的小姐含羞一笑,举起绣球儿,向台下一丢,台下的人潮轰地一声,绣球儿的落点几个人被疯狂的人群一下子淹灭在脚下,正在这时那绣球儿忽地又回到了美人儿手中,原来那位小姐手中还攥着绣球儿的红缨呢。

        此时她得意地一笑,皓腕一抬,绣球儿一下子飞向另一边,落到一个帽子都挤歪了的男人手中,那人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双手举着绣球儿,发出一阵渗人的狂笑。

        旁边那人见了猛地用肘一顶他的胳脯,这家伙乐极生悲,绣球脱手又飞向另一边,这一下台下可热闹了,只要有人接住绣球儿,旁边的人就将绣球儿打出去,丢了绣球的人死了亲爹一般扑过去,掐住那人脖子就厮打开来,老吴看得精彩纷逞,暗暗合计怕是橄榄球运动就是这么来的。

        无巧不巧,老吴正看得津津有味,那绣球儿直奔他飞来,老吴手疾眼快,一把抄住绣球,旁边的人有样学样,立刻伸出胳脯肘来顶他,老吴见状连忙运起周颠大师一脉相传的混元气功,那人撞了一下,如中铁石,痛得面如土色。

        其他人一看没有撞出去,恶虎扑羊般拥过来就抢,瞅那架势,老吴一个不小心就能被大家伙儿压死,见势不妙,老吴当机立断、嗖地一声,从怀里掏出他那把杀猪斩骨刀来,仰天嚎叫:“谁敢过来?我砍他丫的”。

        杀猪宝刀出笼,猪哥们莫敢不从。吴天德龙行虎步,被一众家丁披红挂彩,迎入楼内,众色狼们捶胸顿足,个个都成了红了眼的兔子,恶狠狠瞪着老吴。

        老吴做事,但要自已良心过得去就成,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兴冲冲踏进楼去,楼门立刻紧闭,这楼下几个人忙着把他打扮起来,扮作新郎官儿模样,可惜没有镜子给他照,不过这也令吴天德玩得十分开心了。

        一众人等拥着他又走上楼去,一个员外打扮的年轻人,也忙沾上胡子,跟着登上二楼,吴天德看见,更是敬佩,看看人家这敬业态度,明明都知道是假的,还弄得和真的似的。再看看俺们那时候的武侠剧,布景那叫一个假。

        吴天德走上二楼,台上的女孩儿们看是个威风凛凛的大汉,一脸的胡子,站在那娇媚的美人儿面前,相映成趣,都笑成了掩口葫芦儿。

        台下的人这才纷纷看清他莽牛般的样貌,不由大摇其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员外打扮的人站到台前,捻着他的假胡子咳了两声道:“今日小女,已择得佳婿。且待老夫问过姑爷家世,纳了聘金,便要他夫妻拜堂”。

        台下人一听,又浮起一点希望,忽然想到,别看他打扮一般,这倚红楼的花魁价格是公开的,若是没钱他也不会来了,不由又大感丧气。

        ‘员外’捻须笑道:“不知贤婿何方人氏?”。

        吴天德呵呵一笑,看了那巧笑嫣然的美人儿正偷偷打量自已,挺了挺胸,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搁自已那年代都能当明星,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于是大声道:“在下京城人氏”。

        ‘员外’又道:“小女年方二八,不知贤婿年方几何呀?”

        吴天德呃了一声道:“这个……小婿年方……四八”。

        ‘员外’噎了一下,旁边那扮作妹妹的俏丽女子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新娘子’也掩口羞笑。‘员外’忍着笑道:“啊……四八?呃……这个……这个……岁数么,稍稍大了那么一点,配上小女么……”,台下早有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儿性急地叫道:“岁数太大了,不般配,快让他下去,重新抛绣球儿”。

        吴天德瞧着他一脸摺子,心想:我年纪大了,你这家伙难道是少白头不成?”。当下向‘员外’一弯腰道:“老员外,这四八么,比起二八来是大了一点儿,不过我看小姐还有一位妹妹,要是再加上二小姐么,就和我这四八差不多大了”。

        这回连那扮大家闺秀的‘新娘子’也忍不住格儿一声笑,吴天德得意地向她一笑,回头向楼下瞧,忽然看见李硕哲满头大汗、跳着脚儿冲自已挥手,于是一手背在身后,也向他的方向徐徐挥动右臂……,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就差有人扔砖头了。

        ‘员外’干笑两声道:“这个……这个……”,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还是那扮妹妹的女孩儿翘着小嘴儿娇嗔地道:“你的胃口倒不小,还想连我姐妹一齐娶了,哼,先乖乖把我姐姐的聘礼交出来吧”。

        ‘员外’赶紧道:“正是,正是,呃……小女的绣球打中了你,也是缘份,本员外只收你一半聘金,只需拿出二百两来,便可以拜堂成亲了”。吴天德心中一紧,一晚上二百两银子?好几十斤呐,想想都肉疼。

        现在物价这么偏宜,二百两……不过……人家是花魁啊,光这身份儿……吴天德犹豫不决,由于心疼钱,道德感便开始上升,唉!静月那妮子还在京城等着自已呐,虽说这时候男人逛妓院只是风流韵事,许多官宦、士绅、名流也视作常事,但是自已这么做,总感觉太对不起静月了呢。

        可是现在已经站在台上,若是一听钱便吓跑了,那还是爷们吗?

        正想着,那小妹走到面前,一手插腰,气哼哼地道:“你既来参加了这绣楼招亲,本楼的规矩不会不晓得吧?怎地如此迟疑?”。

        吴天德偷眼一瞄楼下,只见讪笑者有之,鄙视者有之,拍手吹口哨者有之,心想:“他***,国人这陋习真是自古使然呐”。正想一咬牙当他一回冤大头,远处李硕哲咬着林平之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那林平之竟施展轻功直奔过来,嗖地一下掠上楼去。

        那些人中少有人见过这飞檐走壁的功夫,立时响起一片惊呼声。台上的众女也吓得尖叫出声,以为来了强人,这林平之跃到吴天德的身边,附耳向他低语几句,老吴一听,脸上就像开了染料铺儿,顿时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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